于是下面的几个弟兄看她的目光都跟看活神仙一般,黑三还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我媳妇说给您立个牌位,您看……”
朱墨:“……不可。”老子还没死呢!
朱墨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扮男装的决定。
这个时候的女子剪发可是大事。朱墨在南京的时候没有见到过案例,到了北京才知道女子剪短发会被视为叛乱分子、淫\荡,被发现了就会被处决。
她在刚开始从小凤仙口中得知此事时惊呆了,也隐约明白了为何第一次和小凤仙见面时就是那样的态度……朱墨真想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不过自那之后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的严重性,对于知道自己女性身份的几人再三敲打,好在他们本来就没把自己当女性看,也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况且,土匪一行对于保密一事是很严重的。
“我真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女子地位如此地……”朱墨想了好久,还是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名词来,“如此的地步……”
王耀倚在窗前,只是微微一笑:“在事情未完成之前,一切都看似不可能。”
朱墨心神一定,看过去:“王耀你觉得未来会如何?”
王耀摇了摇头,似是在叹息:“我知晓过去的五千年,却不能道明未来的一天。”
“我的未来,是由你们创造的。”他走到朱墨面前,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笑得温柔,“应该由你们来告诉我,不是么?”
朱墨一怔,微红着脸点点头,不说话了。
这样子被期待着真是又兴奋又压力大……
朱墨再次来到陕西巷二十二号的时候,时间凑得不太好,正好遇上小凤仙和另一个女子起了冲突打架,两旁还有人在拦着。
朱墨不顾一旁拦着自己还不断道歉的老鸨,皱着眉上前,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凤仙头发散乱,衣服也不整了,看起来挺狼狈。她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女子。而那个女子则是捂着脸,不顾自己的形象朝着小凤仙大骂道:“你神经病啊!都是下贱的东西你以为你清高到那里去啊!”
对方接下去的话就是方言了,朱墨没听懂,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好话。她看向小凤仙,问道:“怎么回事?”
“她……她就该被打。”小凤仙低声回话,紧咬下唇,“她骂我也就算了,但她不该说那些剪发的、搞革命的都该去死……”
“我说了又怎么了啊?”那个女子一副泼辣的模样,双手叉腰继续骂起来,“要我说啊,那些剪头发的、穿裤子的女人死得好!死得妙!都不像个女人……”
朱墨没让对方说下去,直接抓过一旁的花瓶砸了过去。她目光冰冷,语气中带着杀气:“再说一句,老子就杀了你。”
花瓶砸到脚边,那女子一愣,色厉内荏地刚想继续,老鸨看到朱墨拔出枪来脸色一变,连忙给朱墨赔礼道歉,让人把那人拉下去了。
朱墨冷哼一声,收回枪,直接扶着小凤仙下去了。
从民初的女子不能剪发、不能穿裤子,到她那个年代也不过几十年,这中间,究竟有多少女性的抗争呢?
在见到报纸上刊登出有女子剪发被其父兄杀死而报纸舆论明显是站在其父兄这边时,她从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在她那个和平年代视若平常的权利,真的是前辈拿命换来的。
可在当时,给她们争取权利造成阻碍的不仅仅是男权,还有来自在男权下苟延残喘却还自鸣得意、维护男权的同性的伤害。
不,不仅仅是她们。
还有那群在为国牺牲自己的人被处死,却在一旁看热闹盲目地拍手叫好的人,那些在国不将国之时,一心守着自己的小日子还怨恨革命闹事的人……
无论在何时,总有这么一些人,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为了自己的苟且而得意洋洋,还去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更有热量的人们。
“朱少……”小凤仙的脸上带了几分歉然。她怕自己的冲动对朱墨造成不好的影响。
“你做得很好。”朱墨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气平静,“做人,可以卑微如尘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虫。”
正是有那些振臂高呼的人,曾以血肉之躯挡在最残酷的摧残面前,才有日后堤岸后开满鲜花的山坡。
而她,怎能在这些人被侮辱时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