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2
可是。
道林开始觉得自己对埃里克简直是一无所知。
现在想想,当初和西比尔订婚也是这样,他们根本不了解对方,除了西比尔是剧院的女演员且十分擅长演戏,除此之外便再无所知,想来那时真是太年少了。可他那时确实是满心热忱想要结婚的,都是因为被艺术之美迷惑的不轻。好吧,直到现在他依然抵抗不住艺术之美,但是,应当还是有进步的,知晓与人交往还是要多打听对方的情况的了。
“你的家乡在哪?”道林问,烛光映着他的脸,连脸颊上的绒毛也缀着微光。
“记不清了,我是孤儿。”埃里克说。
这叫道林愣了愣,“我很抱歉……”那埃里克是怎么学会那么多的呢?
“这没什么。”
道林说,“在我出生之前,我的父亲就去世了。我的母亲在生下我之后不久,也跟着离开了人间。我是由外祖父抚养长大的。”
外祖父,听到道林提起这个人,埃里克瞳孔激缩,他想起那个被他的拳头揍得从颐指气使到奄奄一息满面鲜血的脸,“那你的外祖父现在呢?”
“几年前已经过世。”道林回答,没有半点悲伤,“他在外头和人发生口角,在决斗中受伤过重去世。”
“真是遗憾。”
提到外祖父,道林就觉得反胃,他皱了皱眉,“还是不要提他了。……有些事,有些事你不知道。”
埃里克坐在床头,也不追问,只默默的,像是守护着他。
道林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烛火下埃里克金色的眼眸显得比平时更加柔和,叫道林也心软,此刻气氛暧昧,道林想,有时适当的示弱可以使得对方对自己更有怜惜之情,便坐起来,认真对埃里克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省略一段blabla)
埃里克很快脱了上衣,接着——也把后背展示给道林看,说,“我小时候也经常挨打。”
道林:“……”原来不是要怎么怎么我啊……遗憾了片刻,回过神,道林瞧见埃里克身上的伤,那叫一个触目惊心,有些疤痕在道林看到都不禁怀疑埃里克是怎么活下来的。
埃里克说,“这才不好看吧。”
埃里克没怎么敢真的碰道林,道林倒是毫不客气上手摸了好几把,硬邦邦的,他也不觉得埃里克的伤难看,反倒认为平添了好几份男子气概,“伤痕是男人的徽章。”
埃里克转身,他们面对面,都是上身□□,道林瞧瞧埃里克的腹部,再瞧瞧自己的,“哈哈,你有八块腹肌,我也有一块,挺不错的。”又微笑起来,“谢谢你安慰我,埃里克。”
道林有点感慨,换做他的以前那些情人会怎样呢,那些夫人小姐定会低声啜泣可怜自己,浮于表面,他们其实并不真的明白和理解自己的痛苦,但是埃里克不一样,他也承受过和自己一样的痛苦,甚至可能更惨,可他并没有被打败,历经苦难,还成就了自己的事业。在道林自己都没有清楚意识到的时候,类似的厄难遭遇让道林对埃里克更加亲近。
他们相对着,坐在暖色的光雾之中。
埃里克觉得心底有一团火蹿起,若有似无的燎烧着,瞧啊,他心爱的小美人,毫无戒备的。像是一块牛奶布丁,就放在自己的嘴边,充满诱人香气,而他早已饥肠辘辘。
但他不敢动,也不能动。
“埃里克……”道林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主动靠过去,那么近,那么近,连气息也纠缠在一块,他伸出手,贴在埃里克的左边脸颊……上的面具。
埃里克感觉到隔着面具的触摸,瞬间便清醒过来,他抓着道林攀上自己的脸颊的手,好似触电般推开,并且远离道林,从床上跳了下去,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外衣,迅速地穿了起来。
“埃里克。”道林有点受伤,“你真的不能为我摘下面具吗?”
埃里克不敢看那双湿漉漉的眼眸,“道林,假如我摘下面具,你一定会后悔的。”
道林盯着埃里克离开后重新关上的门好一会儿,才躺下来,望着床帐,想:到底埃里克的面具下是什么样子的呢?让他那样讳忌莫深,至多也就是和他身上那样的疤痕嘛,他不敢给我看,可能是真的挺丑的吧……但能有多丑呢?再丑大概也没有我的“画像”丑吧……
三个月后,城内疫情减轻,形势平稳,道林搬回城里。威登先生的皮箱店也已开张,不远处正在施工,据说是要建一个新歌剧院。
与此同时,为了即将到来的巴黎万国工业博览会,新建的展览宫也接近竣工,世界各国的商人朝巴黎涌来,巴黎变得十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