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叶清桓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连一丝灵力都动用不得,就只能靠姜云舒偶尔与各处通传消息,偏偏她和雁行从来都看对方不顺眼,自然也就不会有闲心多聊家长里短。
叶清桓知道这事,却无能为力,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他想了想,又问:“左师呢?”
姜云舒嗓子忽地紧了下,半晌才稳了稳气息,干巴巴地说:“他不在了,我亲眼见过他的尸身。”
“死了?”叶清桓茫然地转过目光,像是刚听到了个不知所谓的笑话,“他生性机敏,更有灵宝护身……”
不知为何,姜云舒忽然有点不敢与他对视,她举手遮住眼睛,轻声说:“左前辈是为了救护曲蔓才殒身的。”
叶清桓:“……”
他沉默良久,忽然说:“这就对了,难怪我觉得他与绍柔相像。”
姜云舒神色黯了黯,识趣地没问“绍柔”是谁,走到他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揉着太阳穴,一边把战后她见到的种种情景都慢慢讲了一遍。
叶清桓抬手反握住她的手指,可接下来却没了动作,只是一径沉默。
就在这时,有敲门声响起。
姜云舒要往门口走,手却还被攥着,叶清桓突然迟疑道:“我若收他为徒,你……”
“……”姜云舒一愣,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左凌那呆货,万分糟心地看了他一眼,“你都自顾不暇还收徒弟”和“那以后他是管我叫师姐还是师娘”两句话争先恐后地抢到了嘴边。
可下一刻,她就想起了那个夜晚左绍元临行前恳求似的眼神,还有叶清桓狠心的“视而不见”。
如同其他所有舍生赴死的修者一样,就算是这么个早该耗尽寿元了的疯疯癫癫的老头子,最后仅存的托付也不过是家中一点可堪造就的血脉传人罢了。
她便在最后关头把那两句不合时宜的玩笑话给咽了回去,点头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只要你伤愈之前别太过耗费心血就行。”
叶清桓笑了笑,没吭声。
旧疾叠着新伤,强续的生机也快到了头,哪里还有什么痊愈的时候呢……
被晾了半天的访客仍在锲而不舍。
叩门声三声一顿,不轻不重,每隔片刻就响一回,也不见急躁,让人忍不住觉得门外是个十分好脾气的谦谦君子。
姜云舒先反应过来,干咳一声把手抽了回来,神不守舍地去开了门。
来的是副生面孔。
那人看起来是中年人的模样,眉目温雅,只是脸上虽尚不见皱纹,两鬓却已染上了点点星霜,让他显得有几分疲惫之色。他对着姜云舒微微一笑:“在下卢质,如今暂代长兄打理家中庶务,本该早来探望客人,可惜连日来实在分身乏术,还望恕罪。”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可语气里却并没有唯唯诺诺的黏糊劲,反而让人听着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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