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皇城禁军如同拎小鸡一般的把西域藩僧给带出御道,四周的百姓也跟着离开了,作为八荒争凑的东京城这事情也算不得新鲜。
唯有文殊菩萨花灯旁的和尚们恨得咬牙切齿,这西域藩僧曾在他们面前表演过这般奇妙的术法,当时所有人都没有看出其中的破绽,甚至连身为主持方丈的法空和尚也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直到达陀罗自己下来,一众和尚看到滕杖上端的连接处才惊讶的发现其中玄机。
大相国寺的主持方丈换了,据说是一位来自嵩山少林的大和尚,佛法高深,气度不凡,一改之前主持的模样,更加亲民时常与百姓接触,连带着信陵坊的坊众们都对他有所好印象。
至于这西域藩僧一事,倒也是法空和尚为了大相国寺的威名进行的一次试探,若是成了那最好,若是不成,便也与大相国寺没有关系,毕竟他信仰的不是佛教,而是与佛教有所关联的婆罗门教。
毕竟是在年节的时候,还是在御道边上表演,吸引了大量围观的百姓,虽然戏法简单,但却真的能唬住人,本来法空和尚还打算借此机会好生宣扬一下“佛法”,顺便与天家之间拉近一下关系,但谁曾想从宣德门上走下来的居然是叶安!
大相国寺的和尚们见到叶安几乎是下意识的发抖,这个无法无道的年轻侯爷可没少让他们吃亏,但也恨得压根发痒,就是因这黄口小儿,大相国寺损失惨重。
福寿钱被打击,云中郡侯府早已还清了欠债者的钱款,同时还把那些人变成了他作坊里的劳力,和尚们没有想到的事情他都做了,怎么能不让人家记恨?
更加可恶的是,普惠商号的买卖已经打击到了大相国寺所垄断的香烛生意,这在东京城中可是一块巨大的利润,原本大相国寺一家独占,现在却被普惠商号的现住冲击的一塌糊涂。
价格低的太多,寻常人家不说,便是一下大户人家也不愿购买大相国寺的香烛了。
更有甚者从中赚取差价,反而把香烛卖给大相国寺的香烛铺子从中牟利,至于那些燃烧过后的会冒黑烟的香烛与上好的白蜡,黄蜡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叶安已经回到了宣德楼上,楼上的众人已经看到了西域藩僧的手段,自然也就不信所谓的佛门“神通”,更有甚者还要大加鄙夷一番,显得自己早已料定其中有诈。
儒学不会把这种事情讲的如此详细,更是无法看穿西域藩僧的手段,但格物之学却能讲的一清二楚,更加具有说服力,这说明什么?
岂不是从侧面阐述了儒学不及格物之学吗?
王曾悄然走了过来,看向王渊道:“叶安如此推崇格物之学,然格物之学与儒学却相去甚远,官家喜格物,可否厌儒学之大道?!”
张怀政为人老实稳重,皱眉思索许久道:“官家在儒学一道上颇为精进,虽喜格物,却从未厌倦过经筵日讲,官家常言“儒学,国之重器,不得不重!”可见官家心中依旧以儒学为尊!至于格物之学,多有奇思妙想,对官家而言或许开阔博文,兴许不是坏事……”
王曾对张怀政的回答还算是满意的,作为儒学出身,提倡以儒学治国的相公,他自然不希望格物之学对官家影响太大,甚至到了对朝堂产生影响的地步,继而转头看向了王渊。
王渊扫了一眼正在给官家解惑的叶安,纠结再三后才缓缓开口道:“下官觉得,儒学与格物之学皆有大用,但格物之学不该分离儒学大道,相反应该将格物之学收纳于儒学之中,如此才可让我儒家大道昌盛!长生曾经说过,儒学之根本在于学问的练达,而练达则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王相公觉得此言如何?”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是要吸百家之长啊!好大的口气,但对我儒学一道来说却不失为一妥善之法,这小子总能给人以惊才绝艳的感觉,若是他能在儒学一道上孜孜不倦,或许可成就一方显学也说不定…………”
王曾的话让王渊猛然皱起眉头,良久后才小声道:“王相公所言,却是此子正在施为的!”
“什么?!”王曾微微惊讶的看向王渊,随即又看向张怀政,见二人微微点头,这才不由得感叹:“这小子的脑袋里到底有什么,为何总是能快人一步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