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是不是蠢货范仲淹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这云中郡侯是朝堂上唯一站出来支持自己的人。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像是一个平日里点头之交的人,在你突遇人生转折之时全力相助,且不说人情如何去还,单单是那份无私便足以让人动容。
范仲淹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已回天乏术,官家的话说的有理有据,而自己能做的,包括叶安能做的都已经做完,看着寂静无声的朝堂,他第一次看到朝堂上的无奈,以及朝臣们的妥协。
轻蔑的笑了笑,在内侍蓝继宗尖利的“退朝”声中,范仲淹如同行尸走肉般跟在朝臣之后,刚刚除了刘娥在珠帘之后说了些“稍显推辞”又不可否定的话外,便再无声音。
在人群中看到了叶安潇洒的背影,范仲淹更是无奈的笑了笑,今日在他的四周可谓是空旷如野,没人会靠近这个疯子,再看了看自己的四周,老范觉得这便是同病相怜。
“叶侯留步!”
范仲淹走近叶安发出善意的招呼,上来便是叉手一礼,这一礼相当郑重,但没等他说话,叶安便无奈的笑道:“希文兄无需如此,叶安当不得如此重礼。”
“叶侯有为国为民之心,范某佩服!今日朝堂之上诸君皆默,唯有叶侯出声相助,实乃朝中清流,范某歉疚…………”
好家伙,这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范公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般的话来,叶安着实没有想到。
原本还打算坦然接受范仲淹谢意的叶安忍不住老脸一红,他这么做是有目的性的。
本就打算开罪刘娥后出外,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被老范误会,只能谦虚的施礼道:“希文兄言重了,这朝堂之上的许多事情并非如兄所想,若是叶安说此前已经劝谏官家拒绝亲政,也还请希文兄万勿恼怒!”
范仲淹措手不及的看向叶安,他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在谦虚,而是在陈诉一个事实,范仲淹顿时不解的问到:“那你为何要在朝堂上恭请官家亲政?这又有何意义?”
看了看四周快要走光的朝臣,再看看不远处的蓝继宗,叶安拉住范仲淹的胳膊道:“若是希文兄想知晓叶安深意,不如寻一处茶馆慢慢而叙如何?”
小酒馆中的叶安与范仲淹把酒言欢开怀畅饮,真的,小小的茴香豆以及炸花生米便是“酒中仙”的最好伴侣。
三颗茴香豆扔进嘴里,不多不少的香气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口腔中蔓延开,此时小小的抿上一口酒,那滋味实在是舒服的让人颤抖。
“范兄,敢问一句你今日在朝中直言上谏有何作用?除了让自己身陷险境之外,怕是半分作用也没有,如此的一如反顾或许能激励朝中后辈,或许能提醒朝臣珠帘之后坐的是何人,但实际上的作用却并没有多少,只要圣人在位一日,官家便不能亲政!”
叶安的话说的很是决绝,范仲淹大为不解,盯着叶安道:“既然官家已然大婚,此乃临朝之君征兆,为何不能亲政?便是因为圣人监国?!”
轻轻摇头,叶安叹了口气,此时的范仲淹果然是有些理想主义的,但有些话就要掰开了揉碎了好好同他说道说道。
“圣人的手段你不曾知晓,但吕相公的能耐你是该知晓的,作为三朝元老,你觉得但凡他有辅佐官家亲政的机会,他能轻易放过?连王相公都在隐忍,何况是你?!朝中有些人自然是支持你的,但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愿让官家亲政!”
“官家亲政,顺势应时,受天明命,何人敢违逆之?!”
范仲淹的不解完全倒映在眼前清澈的酒盏中,叶安笑了笑:“是吗?你觉得如此,但有些人却希望更加平稳的过度,有些人觉得圣人稳固国朝已经极好了,这几年又是太平无事,甚至隐隐有恢复真宗咸平之治的模样,在这般的情况下,谁愿意冒险让官家亲政!”
“官家亲政便不能再出治世?!”
范仲淹被叶安说的怒火中烧,声音中带着愤怒的开口质问,但谁知叶安比他更加的愤怒:“废话!官家当然能出治世,但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范希文,没人愿意打破这般的宁静!”
叶安的话掷地有声,让对面的范仲淹哑口无言,没错连他自己都是抱着贬斥出外之心而去的,如何能要求旁人同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