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一直没有离开皇城司,只不过地点也从原本所在的签押房换到了院中,因为赃物堆积如山,叶安那间规模不小的签押房都已放不下了。
陈彤劝他数次先行回宫,但赵祯却坚定的不离开。
用他的话来说:“朕要看看,这皇宫禁中到底有多少吃里扒外的东西!天家仁慈,向来待宫人优厚,怎知晓却是养了一群背信弃义的!”
叶安在边上道:“官家息怒,此乃人***壑难填,就算官家给了再多的俸禄,恐怕能捞钱的机会他们也不会放过,还是思想建设没做好嘞!”
“思想建设是甚?朕怎生从未听过?”
叶安笑了笑,在这关键时候抛出了自己的实例:“官家,您知晓我普惠会商号每年进出之金额甚巨,可为何却极少有贪腐之事发生,甚至商号上到管事,大掌柜,下到伙计,小斯都在极力维持商号安全,从无监守自盗吗?”
赵祯再度摇头,他当然知道普惠商号这种地方要想贪污钱款要比皇宫禁中要简单的多。
叶安笑着举例道:“有一次南门大街总号库房着火,火势极大,总号掌柜为保安全,命所有人撤走,以待巡城司潜火铺子来灭火,但商号伙计,小斯,甚至是账房先生一起动手,硬是将大火扑灭……”
叶安稍稍卖个关子道:“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总号一旦出事,他们的月俸也会减少,救火不光是为了商号,更是为了他们自己,商号每年都有分红年终奖,只要做的好,只要有功劳,不犯错,人人有份,并且这钱来的容易,拿的也踏实,可要比贪污私藏要安稳的多嘞!”
赵祯缓缓点头,看向叶安道:“你的意思是让禁中宫人将皇宫当作自己家?”
叶安大声道:“官家明鉴!只有真正归心,才能消除当下的困局,这些宫人臣可以抓,但若官家不改变宫中之状况,恐怕臣还会再将禁中犁庭扫穴一遍啊!”
赵祯知晓了叶安的想法,但不可能让叶安变成宫中的内监,转头看向边上的蓝继宗道:“蓝大官,就按叶侯说的办,届时叶侯写下章程着人呈报入内内侍省,禁中”
叶安心中一颤,果然赵祯还是怀疑到了这件事上,六个儿子死了五个,若是连赵祯也死掉,那老赵家兄终弟及的“传统艺能”又要开始了。
赵恒生了六个皇子死了五个,而赵元俨有四个儿子,他这个侄子赵祯可是一个儿子也没有,这才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侄子赵宗实。
这段来自赵祯的猜测让叶安瞬间与历史相结合,心中也是大为震撼,真实的历史是不是这样的?如果是,那将是颠覆叶安三观的巨大阴谋。
赵宋天家的皇位之争并不比任何一个朝代要平淡,相反更加阴险和隐秘,手段更加的歹毒和可怖。
都说老赵家的宗室安稳,可兄终弟及的先例摆在那里,从太宗开始便已经算是亲族窃国了,之后的子孙说一点也不受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也难怪赵祯会对荆王赵元俨怀有极大的敌意和猜测,但无论是他还是叶安甚至是蓝继宗都知道,这件事不能被大白于天下。
所有的较量都是暗中进行,此时的赵祯也放弃了心中的打算。
“朕要做仁君啊!”
赵祯这句话缓缓的道出了心中的苦闷,“仁君”是朝臣们的期望,同时也是他统治大宋的最好方法。
但所要牺牲掉的东西可就太多了,仁君怎么能同自己的亲叔叔翻脸?仁君怎么能对保育他多年的先太后有所不敬?
在这两件事上赵祯陷入了一种彷徨,迷惑的看向叶安道:“朕想做仁君,明君,可如此一来又要放过宗室之中的歹人,又不得敕封生母,这是仁君所为,明君之举吗?”
蓝继宗与陈彤二人惶恐拜下,这话可不是赵祯这位大宋官家能够说出来的,更不是他们这些宦官能够回答的。
叶安皱眉的看向赵祯,实在气不过的他在蓝继宗与陈彤的惊骇中道:“官家是不是对仁君和明君有所误解?”
“叶侯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