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后世名曰商丘,虽不在江南之地,但却是大宋的乃四京之一南京,亦是老赵家的龙兴之地,陪都所在。
这里虽不及东京城的繁华,但地处要冲,乃是南北相交的枢纽所在,绝大多数南下的官道都要经过应天府,而同样的百姓若是想要前往东京汴梁,最好的选择亦是从应天府向北而去。
受灾的百姓在官道上三五成群的结队,绝大多数人都是推着鸡公车或是挑着扁担,将全家的细软都放在身上,家乡的人都出来逃灾了,谁还会将要细软放在家中?
年纪大的老人坐在鸡公车上手中或是抱着孩子或是背着行囊,年轻力壮的汉子推着车缓缓向应天府城而去。
只不过和寻常受灾逃荒的百姓不同,眼下这群人的脸上并没有那种被饥荒所折磨的麻木,而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和担忧。
“里正,听闻应天府的府尊大老爷吴育乃是朝中的重臣,官家刚刚亲政,咱们受了灾是会免除杂税的吧?”
人群中推车的汉子对边上年纪稍长的重量人开口发问,这句话立刻让四周百姓的目光锁定到了他的身上。
里正看了看远处高大的城池无奈叹息道:“谁个知晓嘞!俺们都是一个乡的,不敢诓骗你们,反正都受了灾地里的墒情也不好,不如来应天府碰碰运气,若是能免了杂税那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大不了再回去便是!”
“老秦说的在理,地里墒情不好再收拾也是那般回事,不如来应天府碰碰运气,可若是被编为厢军,那可就……”
随着旁人的话,老秦脸色一变,编为厢军那可就大不妙了,什么人是厢军?那些都是没有田地的流民,此次前来应天府逃难的可大多是有土地的良家,若是被编为厢军,那家里的地可就没了!
“嘿!编为厢军?莫要在那里胡吣嘞!看看这里有多少人?没有三万也有一万多了!路上还有更多,咋个编成厢军?朝廷还不被吃垮了!”
老秦虽然心中没底,但还是不屑的开口反击,他知晓现在安抚这群人才是最重要的,谣言一旦传开那这万余人可就炸了营,虽说他没有多少官场上的智慧,可丰富的经验还是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朝廷怎生能被厢军吃垮?!往年的灾民可都是被编入厢军的,若是如此俺可不干!诸位说是不是?”
“信佛?信的什么佛?!都这时候了你还信这些人?看看福泽寺的大和尚哪个不是富得流油,咱们逃荒,人家可不用逃荒,窖里的粮食够吃几年的!旱灾一来人家便蓄了水自己躲在庙里不出来了,连王员外家施粥大和尚都要去挑了人家的棚子为啥?还不是为了让咱们贱卖手里的田地!寻常没事的时候信也就算了,大灾大难面前还敢信,人家给你吃的干净嘞!”
“诶!不一样嘞!这是白莲社,源于佛门净土宗,只要入社便好,在家出家,不剃发,不穿僧衣,上为皇家祝福祈寿,下为乡村主办佛事,也有一些修路筑桥之类的善举,听说只要入社便能保全咱们的田地吗,还能免去杂税嘞!”
“还有这等好事?!白莲社?俺好似在哪听过……哦!就是那个早先在西固镇开白莲法会的白莲社?!老秦头你且去帮俺们问问,若是真能如他们所说,俺们全家都信白莲嘞!”
老秦头皱了皱眉:“要问自己问去,老夫可不问这些东西,信啥不好信鬼神,佛家真有那能耐,也不至于咱们出来逃灾!”
“此言差矣!众生平等,因缘相继,或许便是你这般的想法才会让上天降罪与你!此等人心中既生孽障,不入我白莲净土也罢!”
头戴幕离的女子缓缓走进人群,一身白衣,左手持瓶右手拂尘,姿态优雅出尘,但整个人却被身上的白色薄纱给勾了出来,如同一支熟透了的葫芦让人口干舌燥。
不少男人瞧见了,都忍不住干咽口水,虽不见其面容,却被这道倩影给死死的“勾住”。
“菩萨,咱不同他一般见识,还有更多人等着咱们去度化呢!”
白衣女子淡淡的看了说话的汉子一眼,美目中带着一丝寒意:“我社教义不可忘却,回去后自挞二十!”
原本还笑盈盈的汉子立刻惊恐起来,低声求饶道:“菩萨饶命,菩萨饶命啊!”
但白衣女子并不理他,而是指了指老秦头道:“愚昧非错,只是不知大神通,苦海无边,入我白莲方脱苦海!”
老秦头并不理睬,瞥了一眼白衣女子便走,只留下一群叹气的村民,他们都觉得自家里正的脑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