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头并不在意旁人说什么,他是读过书的,虽说算不得儒生,但也参加过县学,否则如何能做的了里正?
他从不信鬼神佛道,越是大灾大难的时候这些东西越信不得,谁会平白给你好处?
天色已经不早,但灾民却无法进城,他们的数量太多以至于相对宽敞的官道都被堵住,灾民们靠在官道边上的睡着,有些甚至直接睡在了官道上。
老秦头在四周查看了一番,让本村的青壮睡在外面,妇孺睡在里面后才安心的坐下,虽说有很多人聚在南京城外,但此时寂静的有些吓人。
偶尔能听见孩子的哭喊声但也很快被喝止,这日子当真是苦啊!
本打算熬一宿的老秦头不知不觉便抱着哨棒睡着,四周静悄悄的,没人注意到一根银色的亮光一闪而过,原本熟睡的老秦头便挣扎了起来,只不过无声的挣扎在哨棒落地后便失去了所有的动作。
四周的村民只不过是瞧了一眼也不在意,反倒是这几日里正太过疲惫,没人愿意打扰他。
但若是凑近了看,老秦头干枯的老脸在月光下尤为狰狞……
待天色大亮之时,灾民们终于炸开了锅,短短一夜之间便有数十人死掉,死状无一例外的狰狞,凄惨。
终于发现不对的灾民们惊慌失措起来,有人说这是天谴,有人说这是报应,但很快灾民们便总结起来,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辱骂过佛家白莲社的。
“这白莲社就是一群妖人啊!”
“可不敢胡说,说不得就是有大神通的!你看看昨夜死了多少人,可不是遭了报应!”
灾民们惊恐万状,但那白衣女菩萨却依旧带着人缓缓走来,看着眼前的村民和地上老秦头的尸首嘴中低声吟诵:“宝鼎焚香,灌满四方,周流普赴到灵山,奉请法中王。法界无边,诸佛降道场。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
随着白衣女子的话,四周的百姓惊恐的发现老秦头的尸首居然动了一下,接着一股烟气缓缓升起消散而去。
此时的应天府才发现事态严重,虽说白莲社并没有闹事,但城外的灾民大多数都信白莲社了,就算是不信的也对白莲社抱有好感,吴育深知灾民再多也不可怕,这些灾民中有很多不过是为了前来讨个免税之利的,最终还要返回家中继续劳作。
可这些灾民现在抱成一团,都成了白莲社的信众,那问题可就大了,一旦不得满足,白莲社的妖人从中挑唆,很容易发生民变,无论何种愿意,一旦发生民变自己这个应天府知府事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青云路断!
可惜的是吴育虽知晓其中利害,但却并没有应对之法,他更不敢轻易开启南京城的城门让灾民进入其中,这里不光有着大量百姓,还有天家宫观。
应天府乃是赵宋龙兴之地,有圣祖殿,鸿庆宫,归德殿,还有同京师一样的宫城。
于是吴育做出了一个最基础也是最愚蠢的决定,派出应天府的衙役抓捕白莲社的主事人……
结果可想而知,当衙役们从应天府南门小角门中出城,穿梭在满是灾民的官道上,小心翼翼的寻找白莲社主事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白莲社盯上了。
头戴幕离的白衣女子并不躲藏,她既然被称之为女菩萨,当然要做足功夫,轻纱薄衣款款而来,看的衙役们口干舌燥,但四周的百姓却觉此乃亵渎圣女之举。
嚷嚷着叫骂,而应天府的衙役何时受过这般的气,便抖动着手中的锁铐让其老实些。
“莫要争吵,莫要生事,我白莲社教义便是虔诚侍佛,不争俗世!”
平息过四周的百姓后,白衣女子看向衙役微微施礼道:“不知几位差爷寻我何事?”
见四周百姓偃旗息鼓,几个衙役顿时骄傲起来,眼看着面前葫芦似得白衣女子,年轻的衙役缓缓上前笑眯眯道:“好叫小娘子知晓,我等奉府尊之命前来缉拿白莲社主事之人,若小娘子为主事,便烦请随我等走一趟,也免去枷锁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