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月没想到江淮安抚使、安抚副使居然会在应天府之中,不敢相信的她仔细确认道:“你着实瞧见了安抚使与安抚副使?”
只不过原本满是圣洁模样的脸上,却有一种啖食其肉之色,让人望而生畏。
手下一边捣头如蒜,一边赌咒发誓道:“回禀圣女菩萨,小人不敢欺瞒,那两位就南京城中的倌驿落脚,护卫彪悍,一口一个叶侯,一口一个范公,小人不会看错,若您有图影那便是最好。”
方林月立刻道:“有图影!来人,速将叶贼的图影拿来与他辨认!”
叶安若是瞧见自己的图影定然会暗叹画师的技艺,这风流倜傥,这惟妙惟肖,着实不错,可惜他并不知晓自己以莫名其妙的成为方林月的眼中钉。
白莲社的小喽啰在瞧见图影后便立刻道:“正是此獠!”
握着图影的玉手微微颤抖,方林月娇媚的俏脸在幕离之中变得扭曲,咬牙切齿道:“德师常言此贼诋毁佛门,侮我白莲一道,为了官声扬言改革东南茶税,最后却不了了之,害的数万茶户再陷苦难!不杀此贼,天理不容!”
刚刚那手下立刻道:“回禀圣女菩萨,听闻此贼不日便要出城安抚灾民,正是咱们动手的绝好时机。”
方林月眼神如刀,她本是东南茶场茶户家的采茶女,原本家中的日子还能尚且过活下去,可谁知叶安推行茶榷新法,开始东南茶场的茶户尚且以为这是好事,爹爹甚至跟随朝廷的官差前往东京城中做那劳什子的代表,一切都是热热闹闹的向好发展。
可谁知那茶榷新法中道夭折,连带着爹爹也被东南茶商报复,打的体无完肤死在了家中。
而他叶安却毫发无伤,后来从德师那里才知晓,原来此贼为的就是自己的官声,若能成功便是为国为民的好官,若功不成便撇清干系,谁会真的在意茶户的死活?!
自从自己跟随德师之后,便看清了此人的真面目,不过是个官场奸佞罢了!国朝的官人哪个不是如此?
唯有杀光这群狗官,迎来真正的弥勒佛,世人才能得以拯救,自己的悲剧才不会在这世间上演!
德师说过,白莲社的最终教义便是迎来大解脱,杀人又如何?自己不过是让他们提前得以解脱罢了。
十住菩萨算什么?
寻常百姓所组成的灾民敢进城,敢在禁军的“护卫”下进入归德军的大营之中,但白莲社的妖人是不敢的,他们能给寻常百姓洗脑成虔诚的教徒,但却无法骗过自己,他们就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妖人。
先安抚灾民,再对灾民进行分流,救助,最后从根本上解决杂税的问题,这才是叶安与范仲淹想到的对策,他们最终要避免的是灾民过多的同时聚集起来的不满所爆发的民怨民变!
天灾是无可奈何之举,但**却是可以被避免的,身为朝廷的安抚使所要做的也正是如此。
每逢大灾必有大变,无论朝堂还是民间都早早的认识到这个问题,白莲社同样也知道,叶安与范仲淹商讨之后便对吴育擒贼先擒王的手段进行了否决。
这时候去抓白莲社的匪首可不是理智的行为,因为在城外灾民的眼中白莲社已经成为救助他们的好人。
范仲淹登上高台安抚百姓的目的,也正是为了让百姓看清谁才是真正的好人!
但让两人措手不及的却是白莲社也搭建了高台,高台之上白衣圣女声如鼓罄,不断宣讲着白莲社的教义,四周围拢过去的灾民越来越多。
还没等归德军的高台搭建好,白莲社的高台下已有近千人围坐,一脸虔诚的倾听白莲教的《十言韵文》。
这虔诚的一幕促使更多的人参与其中。
范仲淹拉着叶安不解的发问:“为何这些受灾百姓宁愿相信白莲社,也不愿相信朝廷?”
叶安苦笑道:“人皆如此,他们平常便生活在朝廷的治下,地方县府并未在天灾到来时进行救助,自然让他们心生失望,而白莲社蛊惑人心之能却也并非毫无长处。”
“这……”
拍了拍范仲淹的肩膀,叶安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请范公登台与那白莲社的女子一辩高下,朝廷命官岂能不如邪魅宵小?!”
范仲淹缓缓点头:“长生所言极是!”
归德军很快便将高台搭起,范仲淹也登上高台,有衙役敲响铜锣鼓噪声势,逐渐吸引了百姓的目光。
高台之上范仲淹信心满满,高台之下,叶安无奈苦笑,他故意让范仲淹登高宣讲,为的就是让他看清事实,接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