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泉村很少种葵花，地都是生产队的，个人要种也只是在自家院子里零星种上几棵，当零嘴磨牙。

许如娇要卖瓜子，只能去别的地方收。

好不容易等到初六，供销社终于开门，许如娇迫不及待的去了乡里。

不过这几日倒也没闲着，她跟大姐跑了周边好几个村子，把放电影时的情况摸了个差不多，哪些村子看电影人多，哪些村子日子过得宽裕，还看村里的风气紧不紧，她俩甚至在其中一个村儿看见大摇大摆卖糖葫芦的，便更放心几分。

许如妍一听说她要去供销社，忙跟着来了。

供销社里人不多，只有几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在买农活器具，许如娇挨个柜台看了一遍，没发现葵花籽。

许如妍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什么都想买。

售货员一开始还挺热情的招待她，后来看她只看不买渐渐的有些不耐烦了，对许如妍的提问都爱答不理的。

另一边，年轻些的售货员送走了买农具的人，来到许如娇身边：“我记得你，腊月里总是来买红纸的小妹妹，是吧？”

许如娇没想到她记性这么好，可看对方语气态度，又不像要找麻烦的样子，正想着怎么回答，眼角余光突然撇到一个老太太挎个竹木篮子进来，瞄到篮子里的东西，许如娇眼前一亮。

只见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来，问年轻的售货员：“姑娘，你们这儿要葵花头吗？”

年轻的售货员被打断，似乎有些不满：“大娘，我们这儿不收，您都来问了两遍了，就算天天来上级不批准我们也不能要呀！”

“往年都收啊，今年咋就不要了……”老太太叹了口气，扒拉了几下篮子里的几盘大葵花，又低头迈着小步走出供销社。

许如娇立刻跟着一起出去了，临出门高声喊了许如妍跟上。

快走几步追上老太太，指着她篮子里的葵花头说：“大娘，你手上的葵花籽儿还有多少？卖给我行不？”

老太太停下看看许如娇，有些迟疑：“篮子里有五六个葵花头，家里还有一些……你家大人让你来买的吗？”15岁的许如娇在她眼里还是个半大的娃娃，说话做不得准的。

“三丫，你……”许如妍想要说什么，被许如娇打断：“是，我家大人让来买的。”

说着接过老太太手里的竹篮子，扶着她走：“您带我回去看看行吗？我想多买点，如果跟您这篮子里的一样籽儿大的话，我就都要了。”

老太太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在看到许如娇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之后，不喜反忧起来：“小姑娘，你是不是想吃瓜子儿啦，你把这盘拿去吃吧，反正也卖不到什么钱……可千万不能拿家里的钱胡花啊。”

这年头民风淳朴，乡里乡亲的都不宽裕，花钱买这么多葵花籽这种事儿被家里大人知道肯定要挨一顿巴掌，老太太有点替许如娇担心。

许如娇笑：“您放心吧，我家大人让我来买的。”

老太太家不远，家里的葵花籽儿已经用手搓下粒子，装在一个布口袋里，足有四十多斤。瓜子籽粒饱满，保存的也很好，没一点虫子眼儿。

许如娇用手从里面抓出几个看了，很是满意：“大娘，这些我都要了，多少钱一斤？”

“全要了？”老太太一脸担心，一叠声的问：“你家大人真让？真没事儿？”

“您就放心卖给我吧，没准这些还不够呢！”

老太太要价不高，按去年供销社收的价格两毛二一斤卖，称出来总共十元钱，许如娇眼也没眨的掏出一张大团结，直接给了老人。

旁边许如妍看的眼睛都直了，但她还算机灵，忍着啥也没问。

许如娇把布袋子拎起来试了试，真沉，怕是要两个人抬着。

“大娘，我过几天再来把口袋还给您，这个先借给我用用。”

老太太自然同意，她迈着小步进屋找了几个掰开的葵花头，想来是自家留着吃的，也一起塞给了许如娇，算是送她的。

一路送姐妹俩到门口，还不放心的道：“要是你家大人不乐意了，你就给我送回来，我把钱还给你，啊。”

许如娇笑着答应了，跟老太太告别，抬着沉甸甸的口袋往回走，走出去老远直到看不见人了，许如妍才终于憋不住开口：“三丫，你卖对联不只挣了四十多吧。”

早上三丫说要出来买葵花籽，李秀芹给拿了两块钱，许如妍记得清楚，可刚才她一出手就是一张大团结。

许如娇知道肯定瞒不过，但没想到许如妍脑子转的挺快，一下就想到了点子上。

她大方的点点头：“别跟妈说。”

许如妍猜测得到证实，惊的眼睛都圆了：“你胆子也忒大了，敢自己藏钱！不怕咱妈发现揍你？”

许如娇不慌不忙：“我若不藏，你的新衣裳哪来？”

“你偷偷藏了多少？”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答应许你的，我一定会给。”

许如妍眼珠子滴溜溜转，过了一会儿忽道：“那你得答应给我买两身新衣裳才行，再加一双鞋。不然，我就告诉妈说你偷藏私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