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夜了,漆黑的道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努力盯着前面的身影随行,甚至要通过脚步声来判断,还好临近箫关,道路虽然不平整,但终究是修整过的,不像茹水河东面那般。
但要命的是,风雪再次大了起来,不能点火,其实也点不了火,行军主要是依靠之前还在头顶悬挂的明月投下的银辉,而现在连这点光亮都没有了。
李善一个脚滑摔了个狗啃泥,被刘黑儿扶起后忍不住骂了句艹,一百米都跑到九十九米了,最后关头老天爷居然又来捣乱了!
“还有多远?”李善扯着嗓子吼,但又不敢张大嘴巴怕被风呛着,显得有些古怪。
“应该不远了……”刘黑儿曾经在箫关驻守过一段时间,“沿着这条路,大概还有七八里。”
只要没走错就行,李善往后喊了声,继续跟着前面的身影迈步,现在是交通全靠走,交流全靠吼,耳边全都是呜呜的风声,只能通过这种原始的方式来最大限度的保证士卒不走散。
距离此地的七里外,范十一、皇甫忠带着几个斥候小心的接近黑黝黝的城墙,城头处隐隐约约有些光亮,应该是守军在点火取暖,但其余的地方一片黑暗。
“西边还是东边?”
“西面。”皇甫忠小声道:“那边能偷上城墙,下面有一条直道通往城门处,不过那条直道边应该有一排屋子,里面有梁兵。”
关于箫关的内情,皇甫忠不算特别了解,但毕竟是本地人,如今固原七关有四关在唐军手中,五个县城有三个已经得以收复,他找得到足够多的人去仔细了解。
“这么大的风雪……”范十一摸了摸腰间的短刀,“至少城头应该不会有梁军执勤。”
“肯定没有。”皇甫忠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冻都能冻死他们,更何况谁能想到会有敌袭!”
的确,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温度计,但范十一能感觉得到,虽然只是短短三日,但比之前冷太多了,而且还有这么大的风,再精锐的军队也很难保证城墙上有士卒在深夜执勤。
冯端看向一直保持沉默只吃肉没喝酒的辛獠儿,“此战首功当是夏王,但次功就是辛老弟了。”
辛獠儿笑着摆摆手,“索兄力阻唐军多日,如何轮得到我呢。”
“都有大功,都有大功!”冯端大笑道:“再过两日,等风雪小些,援军南下……只怕唐军此战,十不存一!”
还有人高声附和,“若能生擒李怀仁送至五原郡……”
辛獠儿微微垂头,心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些鄙夷,有些狐疑,也有些担忧。
换俘之后,辛獠儿在第一时间密告梁洛仁,得到了完全信任,之后回了灵州拜见梁师都,最终被遣派到了箫关。
连续转了好几个地方,辛獠儿能清晰的感觉到梁军内部对那位大唐邯郸王的恐惧,突厥两位可汗携十余万铁骑而来,最终丢盔弃甲,大败而归,据说光是阵亡的都有好几万,甚至散在原州东部的大量牛羊都舍弃不要了。
这样的战绩,如何不让依附突厥的梁军恐惧?
辛獠儿甚至能感觉到梁师都内心的恐惧,没有突厥的协助,还能是唐军的对手吗?
仅仅三个多月前,管国公任瑰就让梁师都认清了这个事实,没有突厥,梁师都屁都不是。
而突厥败的这么惨,他日邯郸王率大军北上……这样的情绪布满了军中,辛獠儿不得不认同李善的观点,突厥大败,梁军必然军心不稳。
但就在这几日,好消息陆续传来,唐军突然大举出击,攻克南关镇,与索周在那城北侧十余里处大战连连,而且陇州总管郭孝恪率军出关,直捣固原。
冯端在一度紧张后放松下来,索周斩杀唐军内应李正宝,在罗家坨与唐军大战,之后退守那城,而梁洛仁亲率大军对阵郭孝恪,两处都爆发了大战。
而辛獠儿狐疑的就在这儿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