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日开始,风雪大作,仅有的几分战报送到箫关,在这种情况下,唐军主力别说拿下那城了,几乎都无法发动攻势,还要提防索周随时的出城反攻。
另一处战场上的郭孝恪也吃了不小的亏,风雪天攻不下重关选择退兵,却不料梁洛仁衔尾追击,唐军战死数百士卒。
其他地方不说,箫关自冯端以下,就如同吃了颗定心丸一般,大为振奋,大名鼎鼎的邯郸王如今进退维谷,一场大败就在眼前了。
除夕之夜,冯端召众将聚饮,喝得醉醺醺的,不免对那位邯郸王颇多鄙夷……前几日还陷入恐惧中,现在却开始鄙夷了,亲眼所见的辛獠儿不免觉得古怪。
……
距离城墙百步外,李善用力揉着自己发干发硬的脸颊,身后的士卒或在给弩机上弦,或撕下布条缠绕在刀柄上,沉重的喘息声不时响起。
经历了两天三夜的折磨,穿越无尽的风雪,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如同一只在雪地里埋伏了很久很久的饿狼,视线内终于出现了一只没有任何防备的猎物。
风雪依旧很大,李善只站在那儿,没有发号施令,只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递给了刘黑儿,“稍后,你先入城。”
刘黑儿紧紧抓住包裹,用力的点了点头。
张仲坚、段德操等将校不停来回奔走,将每支小队的任务部署下去,虽然猎物就在眼前,也需要谨慎,也需要精密的部署,尽量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完美的结局。
不多时,侯洪涛疾步过来,“郎君,我与君昊兄、平原郡公、刘正则率百人近城墙,若是可以,尽量多送些上去。”
这四个人都是勇将,李善默默点头,视线落在百步开外的城头处,那儿的火光因为风雪的遮挡有些模湖。
……
大厅内依旧在饮酒取乐,每个人都放浪形骸,愈发显得辛獠儿有些特异。
但辛獠儿实在是坐立难安,脑海中的谜团始终缠绕着他,他狐疑的是,那位邯郸王到底想做什么?
辛獠儿很早就能确定李正宝不可能成功,但并不是因为自己第一时间密告李正宝。
辛獠儿也能确认李善能确认李正宝不会成功,甚至在换俘之前他就能确认。
此时此刻,突如其来的厮杀在箫关南侧城墙下的街道爆发,范十一、皇甫忠等斥候最先攀上城墙,然后用绳子将后面的士卒一个个的拉上来。
本就有大风,而且城墙外围结冰,即使有绳子,也很难攀登,大半个时辰也不过只送上来五六十人,幸运的是一直没有被发现。
已经是深夜了,这么大的风雪,不会有梁兵在这儿装模作样,但运气总不会一直这么好,毕竟城墙下对面就是一排住着梁兵的房屋。
七八个梁兵似乎吃了酒,歪歪斜斜的推门出来,不知道要做什么,其中为首的大汉瞄见对面城墙上有人影闪现,高声吆喝了声。
没有人会想到是唐军的偷袭,都以为是哪个脑子不好的或者喝多了酒的同僚,那七八个梁兵刚刚走近,王君昊拔出长刀,率先扑了下去,雪亮的刀身毫不留情的插入为首大汉的腹部,飞溅的鲜血给王君昊冰冷而麻木的脸庞带来了几丝暖意。
第二个扑下去的是段德操,手持利刃连续砍翻了三个梁兵,身后的十几个延州兵刀枪并举,而刘仁轨、侯洪涛没有高声呐喊,只默不作声的带着数十人下了城墙,往东侧狂奔而去。
但行迹已经暴露,虽然至今梁军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随着几名梁兵凄厉的惨叫声,沿街的房屋内不停有梁兵出来。
刘仁轨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略略减速,左手拎着的弩机平端,身子微微一震,弩箭毫不留情的将两个梁兵钉在了一处。
虽然只送上来五六十个士卒,但每个人都带着上好弦的弩机,这样的利器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几十具弩机的攒射下,还一头雾水的梁兵完全没有办法组织起任何的防守,甚至连聚集在一起都不敢,只能重新缩回屋子里去。
似乎只一瞬间,刚才还闹哄哄的街道上已经空荡荡一片,刘仁轨、侯洪涛丢下了弩机,再次加快脚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