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我们也无意为难芮伯。”掘突就坡下驴安抚道,“您既然已经为会谈花了这么多心血,那就劳烦您再走动走动,大家各退一步,慢慢商量。”
“哎,也只能如此了。”芮伯无奈地结束了这次刚开头就夭折了的野餐会。
回到驿馆后,掘突立即命人召回司间。司间一来,他又马上向其赔不是。原来,今天的情况充分说明弦轲的劝诫是对的,此时对卫侯的监控远比找聂、仲来得重要。
弦轲倒是诚惶诚恐,想不到主子是如此开明。他不敢居功,只是如实禀报:“君上这般抬举小臣,实在不敢当。您既已收回成命,我便将人手安排回去便是。不过,这十来天改弦易辙的情报工作,也有意外收获。”
“哦?快快请讲!”
“聂让失踪那日,城里却有不少人亲眼看见他们车队离开驿馆,按理说不难找到蛛丝马迹。然而从镐京城郊开始,探子们一直搜到终南山脚下,却一无所获。臣等分析,要么是他们故意行踪诡秘,要么……”
“要么怎样?”
“要么就是聂、仲压根儿就没出城!”
“什么?”掘突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们还藏在卫侯那里?”
“不不不,这仅仅是一种推测,没有证据。也可能与卫侯无关,只是他们故意隐姓埋名,或隐于市,或隐于野。”
掘突明白弦轲的意思,但在这种关口上,直觉总在隐隐地提醒他:卫侯既然知晓了仲姒的事情,就不大可能放过这种整治掘突的机会。
“虽说臣未寻到聂让,但却受到这条情报的启发,解开了姬余臣从天而降之谜。”
“哦?说来听听。”
“聂让车队城中可见,城外却无踪,其原因就在于镐京城的一墙之隔。由于里面的人不能同时看到外面,外面的人也不能同时看到里面,所以就给了那些意图掩人耳目之徒上下其手的空间。”
“有道理。”掘突连声称赞,心想大商人的儿子果然聪明。
“由此臣联想到,当初探子为了监控姬余臣的动向,一直守在城外,反而可能一叶障目,于是便派人打听虢公翰闯城那日城墙里面的情况。果然,不少人看到当时有一辆马车脱离了虢国车队,乘乱混入城门,一路疾驰钻进了周召王府。而后,虢公翰便立即败退携城,卫侯更是紧接着就整队出发了。”
到了这份上,傻子也猜出来姬余臣是如何混到芮国的了。掘突虽然很得牙痒痒,但也不得不佩服卫老狐狸手段高超。与这样的人斗,其实也是一种享受。
“寡人明白了,你这就去重新布控间谍网。另外,帮我把晋侯请来。看来寡人不能总是被动地走一步看一步了,得做出些反击。寡人就不信了,他能暗度陈仓,我就不能瞒天过海!”
很快,晋侯就赶了过来。掘突为防卫侯耳目,便摒退众人,将其单独拉到内室。
掘突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晋侯阿晋侯,想不到您也是雄辩之才。今日一番话,骂得卫老头儿毫无还手之力。真解气!”
“哪里哪里?要论功,还是郑伯头功。要不是那日您在船底密室里的推演,寡人哪能胸有成竹?”
“过奖了,寡人也是瞎猫碰上个死老鼠。”
“此言差矣!推演各种情况只是末节,关键在于您坚持认定卫侯有诈,这才使我有了准备。如果换做寡人,只怕早就被表面的情报迷惑住,反而失去戒心了。”
“好啦好啦,咱就不相互吹捧了,还是商量商量下一步吧。”
“是呀。如今卫侯只是奸计未能得逞,但也没有什么损失。就这么拖下去,只怕双方都不让步,活活拖成一盘死局阿!”
“您说得对。只要不开战,卫侯绝不会容忍姬宜臼上位的。”
“那怎么办?您又不想再战,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打嘴仗吧?”
“嘴仗是免不了的,同时还得有劳您打一场真仗。”掘突对着晋侯露出了坏笑。
“郑伯阿郑伯,您这就不厚道了。自己不肯出兵,却让寡人去和‘圣六师’打,我可打不过。”
掘突看晋侯连连摆手样子,忍不住笑道:“开玩笑啦,只需要你派半个师搞点小动作!”
“哦?“晋侯半信半疑。
掘突见状,便故作神秘地凑上去耳语一番,这才让他稍稍宽了心。
然而晋侯转念一想,还是有所顾虑:“您这个主意是好,可让寡人从几百里外出兵,怎么也躲不开卫侯的耳目啊?”
“您回去之后立即清查奸细,不要手软。肃清朝野之后再调兵。本来用兵的规模就很小,您尽量控制知情人的数量,基本就不会走漏风声了。”
“寡人是可以肃得清晋城的奸细,可从晋城到芮城百里山路,如何能防得住卫巫的窥探?”
“窥探就窥探,您走得比卫巫还快不就行了!”掘突笑道。
“您又开玩笑吧?大军拖着辎重、粮草,怎么可能比几个间谍走得还快?”晋侯越发觉得郑伯是异想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