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广小心翼翼的开口,但是到最后,也没敢继续说下去。
但是,天子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淡淡的道。
“你只管劝便是,这些日子,朕会派舒良过去帮你,除了操持婚事,若有别的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也可以跟他商量。”
舒良?
范广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天子派这位东厂大珰过来的真正用意。
但是,他很想说,这样似乎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毕竟,即便是舒良,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这些勋贵使什么手段。
虽然说,范广是新晋的勋贵,但是对于这帮人的脾性,他是了解的很,说白了,不见棺材不掉泪,但凡没被逼到死角,是不会真的退让的。
何况,范广心里清楚,军屯的事情,勋贵们牵扯的有多大。
还是那句话,范广自己之所以能够这么轻松的坦白,是因为他崛起的时间太短,加上他自己也谨慎,在军屯一事上牵涉不深。
但是,对于那些传承悠久的勋贵家族来说,多年的积淀,这个时候,反倒成了催命符。
一旦要吐出来,元气大伤都是轻的,说的严重些,家产尽去其半,也并非是什么危言耸听。
要知道,大家族的各种支出,是非常的离谱的,不是说你的家财是一直增长的。
而且,一个勋贵之家,传承这么长时间,没点压箱底的东西,见谁都不好意思。
所以,实际上能够动用的财力并不算多。
而他们侵占的那些田亩,也不是说固定不动的,买卖赠送做人情,是常有的事,还有陪嫁出去的。
如果说要如数给朝廷吐出来,说不定还要临时高价去购田。
要劝他们这么做,想想都觉得困难。
有心想要再问一句,但是,忽然看到旁边的镇南王努力的朝他使眼色,最终,范广还是咽下了话,道。
“臣遵旨。”
于是,天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且放宽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做好自己的事便是,今日就暂且到此吧,你先回去,叔祖也告退吧,替朕向太叔祖问好。”
“是,臣告退。”
早已经在旁边看不下去的镇南王,匆匆的拱了拱手,拉着范广就退出了殿外。
总算是出了殿门,这位胖王爷才总算是舒了口气。
在天子面前待着,压力太大了!
走在出宫的路上,范广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王爷,方才在殿中,你为何阻拦我,军屯一事关系重大,若是我做的不妥当,耽误了陛下的事……”
说到底,范广在这种政治问题上,思考的还是相对简单的。
他之所以想问清楚,最大的原因,就是怕自己哪点没领会透,耽误了朝廷的大事。
然而,朱徽煣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却叹了口气,道。
“你担心什么,天子既派了人过来,说明自然有所安排,你且照着自己心意去做,出了什么差错,自然有舒良兜着,不然的话,天子让他来作甚?”
“哦……”
范都督隐隐觉得有哪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哪不对,只能闷着头继续往宫外走。
与此同时,武英殿中的人走了个干净,便只剩下了于谦一人。
君臣相对,片刻之后,于谦道。
“陛下,范都督担心的对,所以……”
接下来的话,于谦没说,但是,态度已然明了。
事实上,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范广在政治上,其实和于谦,沈翼这样的文臣大佬,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至少,沈翼在清楚了兵部的全盘打算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哪怕天子要推行赎买的政策,但是,在整饬的初期,一定会拉一个够份量的人出来祭旗!
这一刀只要下的够狠,范广要做的事,就会容易的多。
这些策略,没有人会明说,但是,其实都心照不宣,只可惜,范广还是对政务上参与的不够多,只看到了天子最后的决心,却没有看到中间的策略。
镇南王或许是看出来了的,但是,他谨慎的性格,让他非必要不会往外乱说。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有舒良在旁看着,也不会让范广出什么差错,顺其自然便是。
所以,现在最后的问题就是,这个人,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