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能问你个问题么?”秦妙单手支起腮帮,盯着手中的酒壶,并不去看向谢玘。
谢玘的鼻翼间发出轻弱地“嗯”声,有些懒散。秦妙也不去管他,只当是说给自己听。有些话,她已经踌躇了很久,实在是不吐不快。今夜她是备了十足的勇气,否则也不会用上嫁妆里的女儿红为自己壮胆。
“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我们长大后第一次见面是在月满楼。那时你正义凛然地站在我面前,让我向那个姑娘道歉。呵呵…”秦妙不自觉得轻声笑出,眼中是满满的回忆。“那时我就看呆了,从未见过像你这样,阴阴是生气的人,却连生气也生得那么好看。”
“后来阴差阳错的,自己居然嫁给了你,成了你的妻子。你知道么,你来我家迎亲的前一日,我翻来覆去一夜未眠,总觉得老天怎么这么青睐我秦妙。其实你不知道,即便是此时此刻,我依然心里有种难言的不真实感,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美妙,会不会是昙花一现。”她顿了顿,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秦妙仍在断断续续地对着满眼的莲叶诉说这自己的心事,渐渐听到船头想起均匀的呼吸声。
谢玘睡着了…
如此也好,秦妙苦笑了一声。
“每次看到你,我都很欢喜。可却也很无奈,因为我在你的眼里看不到我自己。大嫂说,如果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他会呵护她,事事以她为先,最重要的是,他的眼里和心里都会有她。”说话间秦妙将目光转向船头的谢玘,眼中怅然。
“我怎样才能走进你的心里呢?”低声呢喃一句,又是仰头一灌,女儿红喝完了。
近处的莲叶酥酥痒痒地恼着秦妙,远处的蛙声也无聊地低鸣着。秦妙的心往下沉了沉,眼角也慢慢湿润了。昏暗的烛火下,无法看清她脸庞上的无措和无奈,晶莹的泪水如同莲叶上的露珠,轻轻一碰,就簌簌往下滴。
等到月儿躲到了乌云间,谢玘似有苏醒的迹象。她偷偷地用袖子擦干面庞,只轻声地询问:“夫君醒了?”
小舟又摇曳了起来,只是这次换成秦妙执桨,不过须臾间便出了荷田。上岸后秦妙近似沉默地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而
谢玘也安静地跟着她,只是脸上不再冰冷如常,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怅然和无奈。
回到朝露院内,已是夜深。二人分开各自洗漱,相安无事地躺上拔步床。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秦妙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她睡在里侧,只留了一个背影给谢玘。夏日的寝衣单薄,隐隐可见她小巧圆润的肩头,一袭青丝散落在枕上,好似还带着游湖余留的荷香。
谢玘下意识地想去触碰她的发丝,更想去安抚她那有些消瘦的肩头,可手伸出去半晌,还是收了回来。翻过身子改为平躺,怔怔地望着床帐。
谢玘,你真想与她就此一辈子么,不亲不昵,过水无痕?他也有些无措,睡得极不安稳。
夏日,总是让人这么捉摸不透。前半夜的安详,却无法预示了后半夜的暴动。丑时刚过,黑夜中便闪过一丝白色的光电,如幽灵般地窜入房中,一下子将入睡的人们惊醒。没等心中的慌乱过去,便听到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轰隆声,震得天崩地裂。
秦妙一吓,就从床上蜷缩起来,将被子紧紧蒙住自己的脑袋,瑟瑟发抖。谢玘本就睡得浅,被外头的雷电惊醒后,侧头便看到身旁卷起的一团被子,正在抖动。
“你怎么了?”
话音还刚落,就听到外间今日守夜的紫萱正往里屋小跑而来,站在床帐边着急地问:“小姐你还好么?”知道秦妙从小就怕打雷,情急之下,紫萱都忘了叫她夫人。
谢玘撩开床帐,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回侯爷,夫人自小就怕雷雨天,所以以往都是奴婢陪着她,如今…”紫萱很是焦急地往床帐里张望。只见谢玘挥手让她退下,只说自己会照顾秦妙。紫萱还是很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
秦妙仍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虽说夏日的棉被颇为单薄,但如此蒙头盖着,早已呼吸困难,全身湿透。可她不敢露出头来,纵使谢玘想掀开被子让她透透气,她也死死地拽进被子不让他动。
最后还是谢玘花了大力气,才将秦妙从被子里捞出来,而此时汗水已弄湿了她的碎发,杂乱地贴在额头和脖颈,一双惊恐又无辜的杏眼望着他,好似当年西北树林里见到的那只受伤的小鹿,惊惧不已。
许是这般的模样太惹人怜爱,谢玘毫不犹豫地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将她的脸深深地贴近胸膛。而秦妙眼下也无心消瘦美人公子的伟岸身段,只像找到了安心之所,将自己全身心地揉进那个港湾之中。
夏日的雷电总是来得快去得快,在二人隙隙相贴之中,秦妙很快又安睡了,一觉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