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笑容不减:“在朕跟前,就跟回家一样,你父亲是朕在朝堂上最倚重的人,你就是朕的晚辈,让你入宫,朕是想多多调教你,以后你也成为朕的肱骨,辅佐朕,辅佐太子。”
“晚生谢陛下厚爱!”
陈珊表情尴尬,他今年四十三了,皇帝却拿他当晚辈看待。
“别自称晚生,自称晚辈。”朱祁钰是占便宜没够。
“是,晚辈谢陛下隆恩!”陈珊强忍着不适。
尬聊了一会,陈英终于入宫了。
他衣冠不整,蓬头垢面,甚至满脸怒气,如此仪态面君。
陈珊皱眉,对兄长不满,即便再匆匆,也要梳理干净才能面君呀,这是最起码的礼节。
他却不知道陈英的苦啊。
从在北直隶收到圣旨后,一路颠簸,那几个骑士连出恭的时间都不给他啊。
他不会骑马,那骑士就把他绑在马上,玩了命似的驰骋。
他吐了又吐,可那骑士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不允许他下马吐,在马上吐,马继续跑,吐出来的东西,被风一吹又淋回他的脸上,那滋味根本就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而且,吃的饭就是猪食,他家猪吃的都比这好,喂狗狗都嫌弃,只有那几个骑士吃的津津有味,他味同嚼蜡,几次要求吃牛肉,都遭到拒绝。
后来圣旨再催,骑士干脆在马上吃喝,他连马都不会骑,如何吃喝?骑士怕把他饿死了,弄一块干粮塞进他的嘴里,不许他吐,吐了就没吃的,逼着他含了一路……
他发誓,到了京城,一定要把这几个该死的骑士处死!
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都不解恨!
可刚到京城,根本就不允许他回家,被宫中太监直接带到了奉天殿。
那几名骑士受到了嘉奖,返回京营。
入宫的路上,他走路摇摇晃晃的,仿佛还在马背上飞。
但他心里踏实,起码是双脚着地了,不是那种飞翔的感觉了,他哪有心思梳洗头发啊,他现在就想告状,弄死那几个该死的骑士!
“陛下!”
陈英扑倒在地上,呜呜痛哭:“臣苦啊!就差那么一点点,陛下就见不到臣了!”
他连举人都不是,只是秀才,按礼是不该称臣的,但谁让人家有一个当首辅的爹喽。
“哦?朕如何见不到你了?”朱祁钰倒是语气轻松。
“臣请陛下诛杀几人!”
陈英满脸怨气:“带臣入京的几名骑士,蒲彰、严峻、冯克、杜延寿四人!臣请陛下诛杀他们!为臣报仇!为臣雪恨!”
说完,陈英呜呜痛哭,控诉这四人的坏!
而朱祁钰的脸色却慢慢阴沉下来:“陈英,知道朕为何诏你入京吗?”
“臣知道,臣被污蔑,陛下要为臣昭雪,所以诏臣入京!”陈英理直气壮道。
“那又为何如此急促,让你快速入京呢?”朱祁钰又问。
“这个,臣不知道。”陈英想了半天,晃了晃脑袋。
“是京中流言四起,挑拨朕与首辅的关系,所以朕要快刀斩乱麻,尽快还你清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啊。”
朱祁钰叹了口气:“所以,你还要怪罪那四名骑士吗?”
“陛下,您催促臣,却不是让他们虐待臣的!”
说起来陈英更气:“启禀陛下,他们根本无视您的圣旨,无视首辅的面子,那般虐待与臣!臣不杀此四人,胸中郁结之气,难以疏通,臣心不甘!”
陈英细数在路上受过的虐待。
他也不要脸了,把丑事都说出来,希望博取皇帝的同情。
看看,您最倚重的重臣之子遭受如此虐待,您还不处死那几个该死的骑士?
他却没看到,皇帝的脸愈发阴沉。
甚至,他的弟弟陈珊不断给他使眼色、咳嗽打断,都挡不住他。
“陛下!”
陈珊咬牙跪在地上:“晚生兄长一路奔波,把脑子奔波坏了,请陛下恕罪,此四人乃功臣也,不能轻罚,请陛下恕罪!”
陈英这才后知后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臣被他们绑在马上,确实把脑袋晃荡坏了,这才心怀怨怼。”
“刚刚微臣在跟陛下开个玩笑,请陛下切莫当真,陛下非但不能罚此四人,还要重赏!”
“求陛下重赏此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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