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一连开了五天,关于田地兼并、投献之风的问题,一直没有定论,反而出现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派是以刑部尚书侯泰、都察院左都御史景清为首的反对派,不仅攻击一条鞭法,还将占地问题烧到了皇室,那样子就是在告诉朱允炆,皇室都占地,士绅买点地咋啦。
人家自耕农没吃的,没喝的,我们出钱买地,地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用买来的土地养活他们一大家子,朝廷想要约束买地?
凭什么?
当官不就图这几亩地风光的,你如果约束的话,岂不是把大家都吊在树上?
再说了,这是祖制,你爷爷在的时候都没说啥,你上来就捣乱,几个意思?
一派是以户部尚书黄子澄、吏部尚书齐泰为首的赞同派,支持朝廷采取约束举措,限制士绅恶意占地,保护自耕农利益,并要求朝廷加大清丈土地的力度。
谁跳出来反对,就派人去查查他家职俸田应该是几亩,实际是几亩,这些地咋来的,坑蒙拐骗的话,就应该革职查问,将田地退还自耕农,若正当途径购买的话,也得收取农税,为啥,因为这些买来的不是你的职俸田!
至于内阁的三个老狐狸,每天就站在最前面打哈欠,谁也不帮,谁也不管,等朱允炆走了,揉揉惺忪的眼睛,自觉地拿出笔墨纸砚,默写胡浚的《为江浙万民请命》奏疏。
没办法,今天再抄写,便是二十一遍了,背也背过去了。
解缙无所谓,抄书而已,老本行,反正一天才五遍。
六部尚书你看我,我看你,一脸轻松,也就十遍而已,容易。
可怜的是剩下的官员,一个个要抄二十遍。
有几个都察院的倒霉鬼,昨日抄写的时候,竟写了几个“通假字”,被皇上叫到了武英殿,训斥了足足半个时辰,据说还被罚抄《为江浙万民请命》疏五十遍。
五十遍啊,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昨晚上休息没有。
解缙抄了一遍之后,在郁新、张紞惊讶的目光中,从袖子里拿出了四份已经抄好的《为江浙万民请命》疏。
郁新指着解缙,就差喊一声“你耍诈”的话,可又说不出来。
解缙潇洒地将抄写好的奏章,递给了一旁负责收整奏疏的内侍,哈哈笑着离开了奉天殿。
茹瑺再次行礼,说道:“是他们也好,不是他们也好,但这些,应作为大明军需,配备京营、边军、各地卫所!”
郁新有些难以理解地说道:“既然是两王所有,让他们献出不就可以了?为何来内阁?”
茹瑺抬起头,苦着脸,说道:“因为这些东西,两王只卖不献。”
“啥?”
郁新、张紞、解缙同时惊讶起来。
只卖不献?
这不成那逐利的商贾了?
作为大明堂堂亲王,太祖之子,皇帝之叔,竟行商贾之道,岂不是丢人现眼?
太祖留下祖训,后世子孙一律不得经商啊!
这两王,到底再搞什么?
茹瑺目光中透着哀伤,自己一开始也是这个表情,谁能想到,堂堂藩王竟然成了商贩,毫无家国意识,毫无为民为军的情怀。
一开始茹瑺也想硬气,可问题是,整个京师就找不到第二家可以提供酒精的商家,找到卖烧酒的人家,让他们多蒸馏几次,把烧酒弄更烧一些,然后问三钱银子够不够,结果被赶了出来。
遍访京师布行,从未有人见过医用纱布,更别说仿制了。
二王是独家供应啊,你兵部想要东西,只能拿钱去买。
黑心的二王,竟然一木匣要自己一两银子。
想起来自己的那一两银子,茹瑺的心就隐隐作痛。
“请内阁出面,劝说二王,奉上医用纱布、酒精之法,为护我大明士卒,出一份力。”
茹瑺恳求道。
郁新、张紞同时将目光看向解缙,解缙郁闷地看着两人,说道:“此事,事关两百万士卒,事关国本,不妨茹大人奏报皇上,让皇上作说客吧。”
谨身殿,朱允炆看着茹瑺的奏疏,差点笑喷了。
好啊。
让朕说服朕,把辛辛苦苦弄出来的东西捐出去?
朕答应,皇后也不答应啊!
PS:
需要说下哈,明代的六部尚书有时候并不是一个人,朱元璋为了分权,尚书设置人员很多,七八个,十几个也很正常。
建文帝时期,尚书人数在一至四个。
此时的刑部尚书是暴昭与侯泰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