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任何国家只要有能力便不断向外扩张,不断侵占土地、掠夺人口?理由并非是好大喜功那么简单,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土地与人口意味着粮食与赋税,用来供应君王享乐也好、拿来发展民生也罢,这才是战争的主要目的。
失去西域的粮食、赋税,就意味着中枢失去对西域的控制权,这与“国中之国”何异?
放开人口迁徙政策准许百姓自行前往西域,会使得西域的人口呈现一个爆发式的增加,广袤的土地、充沛的人口,却不受中枢控制……那还是大唐的领土么?
想想都可怕。
房俊两手一摊:“中枢既然不答应,那就赶紧准备安西军所需之粮秣辎重吧,若是让那些骄兵悍将们卫国戍边的同时还要忍饥挨饿,说不得就敢跑到长安来找中书令你的麻烦。”
刘洎苦口婆心劝阻:“一直以来,越国公你推动的革新最关键就在于军政分离,驻军的钱粮供应由中枢直接供给而不是由当地官府发放,我对此始终是赞同的,由此避免军队盘踞一方不受中枢节制之隐患,可为何却要在西域开此先河?要知道以西域之地理环境,如果安西军拥兵自立朝廷几乎无可奈何,讨伐的代价太大了!”
“西域的战略地位是不同的,它是大唐西陲最为重要的战略缓冲,因为距离长安太远,朝廷的管辖有些鞭长莫及,需要一定的自主权,否则若是事事请示中枢、对中枢严重依赖,会使其丧失主动性,战略上太过被动。”
对于房俊来说,不需要讲什么道理,因为事实早已证明朝廷中枢对西域抓得越紧、控制得越是严格,西域沦陷得就越快。
当军饷尚且需要从长安不远万里运往西域分发至兵卒手中,还怎么能指望安西军在极端状况之下做出快速有效的机动反应?
对于大唐来说,安西军与那些节度使不同,纵然整个西域脱离大唐之统治,只要不是落入突厥人、吐蕃人的手中,就始终可以发挥西域最大的战略价值——作为大唐西陲的战略缓冲区。
别说什么丝绸之路了,当今海贸开通,每年从海上流入大唐的财富足足是丝绸之路的十倍以上,曾经繁华的丝路只余下战略价值,经济价值不足挂齿。
既然如此,就应该放开中枢对于西域的控制,事实证明一国二制也没什么不好……
刘洎揪着胡子,愁眉苦脸,沉吟良久才叹气道:“兹事体大,你我不能擅专,还是要请示陛下之后于政事堂商议,广泛听取各方意见之后再做取舍吧。”
这也正是房俊瞧不上刘洎的地方,这人能力是有的,操守也还行,但是论及任事的魄力莫说无法与房、杜、高等宰相相提并论,便是素来采取怀柔策略的岑文本也远胜于他。
帝国之宰辅,诸多攸关帝国发展、国计民生之事需要拍板决定,但却总是优柔寡断自珍羽毛不愿担负责任,那怎么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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