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小院,见一名头发花白的妇女蹲在地上哭泣,正是苏显成的母亲刘氏。
其实她才四十出头,可看起来宛如五、六十岁的老妪了。
生活苦,多劳累,人易老。
见到人来,刘氏连忙起身,认出了他们,像看到了救星,上前一把抓住陈晋的手:“陈公子,求你救救显成。”
陈晋沉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刘氏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了起来:
自从上次落榜,没有考过院试,饱受打击的苏显成的精神就不大对头了,郁郁寡欢,沉默少言。就在前几天,他变得更加古怪,时常一个人自言自语——说话的时候还一直对着身边的某个位置,好像那里有个人似的,正在与他对话。
这般情景,让人见着心头悚然。
刘氏觉得儿子是撞客了,赶紧去拜神求仙,又是请护身符,又是跳大神,又是喝符水什么的。
但都没用。
苏显成的情况变得越发严重,夜夜失眠,整夜坐在床边跟“人”说话,而说话的内容乱七八糟,一时说“读书考试”的事,一时说“想要出家”,一时居然说“不想活了”等。
刘氏一个妇道人家被吓得六神无主,也不敢睡了,生怕儿子想不开去寻了短见。
家境本来就差,为了供苏显成读书早掏空了家底,如今再这么一折腾,真就一穷二白,想带苏显成去看病都没钱了。
听罢,王怀易很笃定地道:“显成这是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被迷了心智。哎,我以前就叫他不要光想着读书,有空得多拜神,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他却不信,这不就出事了?”
陈晋:“……”
这家伙有时候挺欠教训的。
刘氏哭得更为厉害了。
陈晋忙道:“伯母不必担心,我们先进去看看显成。”
“好,陈公子,请你务必多和他说说话,开导开导他。”
进入逼仄昏暗的屋内,来到苏显成的房间,见他坐在床边,头发凌乱,脸颊明显凹瘦了下去,面皮发青,满眼红丝。
距离上次见面,才短短时日,便像换了个人似的。
苏显成抬头看见他们,咧嘴笑了笑:“守恒,怀易,你们来了,坐,请坐。”
但没用,武功再好,也对不上苏显成现在的情况,必须请仙家来处理。
陈晋懒得听他在这唠叨,掏出一串钱:“怀易,伱先出去,拿钱给伯母买点好吃的回来做饭。”
王怀易嘴里道:“我身上也带着些钱的。”手却不慢,把钱接过,关心地道:“那你一个人留在这?”
“没事的,我会武功。”
“那倒是。”
王怀易说着,赶紧出去了,生怕苏显成醒来又把他给抓住。刚才被抠住了两肩的琵琶骨,是真得痛。
陈晋把门关上,双眸异光闪烁,开启法眼,把房间扫视一遍,然后又把苏显成上下看了个遍。
没有发现异常,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什么“脏东西”。
苏显成的状况,纯属于精神层面出了问题,与空气说话,典型的“精神分裂症”。
至于病因也好理解:屡考不中,家境贫寒已经负担不起他继续考了……再加上业师苏孝文突然出事,很难再找到别的好老师……
连串打击,各种因素叠加起来,这人就容易犯病。
陈晋不是医生,可他能治某些病,苏显成的病是神魄内景观出了问题,妄念杂念丛生,以至于脑海混乱糊涂了。
撞邪,属于外来因素影响,而自身的精神病则是内部的问题,换句话说,叫“想不开”。
人的意念思绪恍若丝线,千头万绪,当搅合在一起,乱成一团,就需要来整理了。如果无法解决,越缠越乱,肯定会出事。
而很多时候,个人是解不开的,需要别人帮忙。
陈晋目前的修为只是“夜游”,无法直接闯进苏显成的泥丸宫中去帮忙,但他有别的手段,正如去解决周铭那般。不同的是,两次施展手段的目的性截然相反,上次是制造幻象让周铭去死,而这次却是要引导苏显成清醒过来,重新做人。
手段相同,但生死一念之间,只取决于陈晋而已。
房间本就晦暗,门窗关闭不通风,很是适合。
陈晋运转元神,并不需要出窍,只是为了感受与牵引,随后一指点在苏显成的眉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