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民众造反?”挽月走到他身后,轻轻揉捏他的肩膀,“其实,大部分人,是死于官兵的镇压,对不对?”
“是。”少歌微微眯起了眼睛,“所以我当初说,再做这样的事,也不知是对是错。这一仗,张岳必将声名鹊起,冲着他在江东的名声以及此战的威名……”他不屑地笑了笑,“更多的观望者、惜命者、投机者必会来投,此去,势不可挡。”
挽月轻轻一笑,手上加了三分力道:“你呀,明明就是个忧国忧民的性子,偏生喜欢让别人误会你是个冷血无情的。”
少歌微怔:“你竟是这样认为?我其实并不是……”
挽月见他言间似有几分赧意,不由偷偷笑了笑,将一双柔软的手臂顺着他的肩滑下,搂在他的胸前,整个身体伏在他的背上。
“我猜,如今的阿克吾,已被你治理得很好了。”
“倒也不见得。”少歌摇了摇头,“小二,人性太复杂,我并没有找到一劳永逸的治理办法。就算歧地,也是矛盾丛丛,倾轧内斗无处不在,我也时常会生了倦意,只想要远遁江湖,不去理会那些事情。”
“嗯,我懂。”她柔声问,“今天很累吧?”
“嗯。”他顿了顿,稍微立直了身子,“不累!先午睡一会?”
“不累,那还不赶紧去慰问伤员?”挽月吊起眼睛,“还有东面十里寨无辜被牵连的平民,赶紧去瞧瞧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好。”
……
得知黑衣人来袭时,神棍七被那个背他的汉子扔在了城根下,然后被当成尸体忽略掉的时候,挽月和少歌的嘴角一齐抽了抽。
乱世之中,弱者是没有人权的。
此刻,他正安静地躺在床上,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睡美男。
那个扔下他的汉子正被陆川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面皮涨得赤红,一副没脸辩解的模样。
见那汉子满面都是陆川的口水,老六于心不忍,开口劝道:“大哥,算了,他没用老七当盾牌挡刀,已经很不错……”
“不错个屁!老子就是在老七身子底下找到的这兔崽子!”陆川愈加暴跳如雷。
……
这一日,张岳面对众人的欢呼,却异常地沉默着。
这样的沉默让旁人有些心虚,有些讪讪。
原本他应该手足无措地辩解,解释他并不是那个站在高塔上挥动令旗的人。但他并没有,只默然坐在床沿,两条腿分得很开,双手交握,垂着头盯着自己的十指。
待众人散去,他找到了林少歌。
单膝跪地,一言不发。
“知道了?”少歌笑道,“你怎么想?”
张岳并没有犹豫,想来已思量仔细了:“愿追随……”
他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望向少歌。
少歌恍惚片刻,点了点头:“歧王世子,林少歌。”
张岳身躯微震:“愿追随世子!”
“嗯,”少歌道,“你既知晓了我的身份,必要时候我可以作为你的人质——你先适应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