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鸾这一生,命不好。
裴瑜这一世,命也算不得好。
她熬了八年才助他登上帝位。
而他,也对着这副早已破败的皮囊虚与委蛇了整整十年。
苏鸾以为,世间之事总有因果报应,她有眼无珠、痴心错付是因,容貌尽毁、受尽屈辱是果,可是报应呢?她苦等了十年,却仍是没有等到。
小屋里很暗,只燃着一盏豆大的烛火,隆冬的寒风像是裹着刀子,透过破洞的窗户、腐烂的门缝,不断涌来,四肢百骸像是被浸在了刚刚破冰的河床里,疼得钻心刺骨。摇摇欲坠的木床上只有一铺满是霉味的旧被褥,苏鸾紧紧裹在身上,却还是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这是皇宫最南边的角落,日升日落都照不进阳光的地方,也是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最阴暗、最污秽的角落,恰好,这里也住着东璃人口中最肮脏的女人。
她十八岁进宫,也曾是盛宠一时的东璃第一美人,年过不惑的昭惠帝也没能躲过她倾城之姿的蛊惑,为她大兴土木、修建行宫。琉璃瓦、朱红墙,九曲回廊、雕梁画栋,七七四十九层的摘星楼,三十六扇雕花门的邀月阁,渠芙宫里极尽奢侈。
那时她面如桃花、姿色妍丽,美得肆无忌惮,就连眼角那颗朱砂痣都被世人争相模仿,取名胭脂泪。
苏鸾看着那簇几欲熄灭又一次次重新燃起的火光,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也跟着扭曲、蠕动,狰狞可怖。
有人推门而入,又似闻不得屋里的腐味一般,用一方熏了沉水香的锦帕轻轻掩住了口鼻,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本宫瞧着你这房里,倒是缺了一面铜镜。”
于是有两名宫女提着宫灯将屋子照得透亮,另一名宫女则捧着一面打磨精细的铜镜让苏鸾瞧着自己鬼魅般的面容。
这出老戏码演过太多次了,早已激不起半点波澜,苏鸾便笑:“十年了,你还是这般没长进,翻不出半点新花样。”
那女子也不恼,戴着护甲的手指发出轻响:“阿瑜昨日醉了酒歇在我宫里,睡梦中一声一声唤着你的名字,于是我便问他,是不是心底还是留了几分往日的情分,你猜他怎么答我?”
苏鸾不答话,从先帝最宠爱的皇贵妃到连阉人都能随意羞辱的辛者库婢女,她从云端跌入泥泞已经整整十年,对裴瑜的那点念想也早已化成灰烬。她这般屈辱的活着,可不是傻傻地盼着浪子回头,她只是在等,等一个迟迟未到的轮回报应,如今看来,她似是等不到了。
苏阮好像也知道她会是这般反应,还是兴致勃勃地朝苏鸾道:“他说你成了他梦中的魇,成了他心里的鬼,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她轻声笑着,好像丝毫察觉不到话里的残忍:“也是,时时要应付着一个从他父亲床上爬下来的女人,你说阿瑜心里该有多反胃、多腌臜!你不知道,他每次见完你,回家都要沐浴好几遍。噢,忘了告诉你,从你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打定主意要把你送给他父亲,所以你进宫前两年的郎情妾意,也不过是一场泡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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