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朕见了成国公府的朱仪,那是个不错的年轻人,骑射弓马,文采诗词,都很精通,可如今,因为受他父亲牵累,在朝中处处受人排挤。”
“皇叔是自家人,朕就不藏着掖着了,东宫如今已经册封,可出阁之事迟迟没有动静,朱仪继承了他父亲忠直为国的秉性,带着几家勋贵上本请奏,可到最后,却被罚停职待勘,要不是他那岳丈是胡濙,只怕到如今还禁足在府中。”
“朕时常想,要不是当初,成国公为了护朕战死沙场,如今有他在府中坐镇,堂堂的公爵府邸,何至于因为一纸奏疏,沦落于此?”
说着话,朱祁镇的脸色掠过一抹沉重,其中又透着一丝的愧疚,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情真意切。
此情此景,就连一旁的丝竹之声,都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朱瞻墡听完之后,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他虽然人在京城,但是,仍然维持着以前的习惯,对于朝中的“琐事”并不上心,所以,他大概只知道东宫出阁的日子已经定了,但是,这其中的曲折,却是不知道的。
此刻听闻下来,也觉得朝廷对朱仪的处置颇有不公,沉吟片刻,朱瞻墡皱眉问道。
“太上皇是说,朱仪到现在,都还没有承袭成国公的爵位?”
总算是问到点上了!
朱祁镇暗暗松了口气,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道。
“土木一役后,朝中对成国公朱勇的功过争论不休,不少大臣觉得,他鹞儿岭一战轻敌冒进,所以才让大军被虏贼所围,因着这一节,朝廷上下,从天子到大臣,都不愿让成国公的爵位传承下去,此事,便就此搁置下来。”
“可到底,此战的真情如何,朕应当是最清楚的,朱勇固然有失,可一片赤诚忠心,不容抹杀,朱仪更是对朕忠心耿耿,早先朕在迤北时,他便为朕回京奔走不止,朕归来后,又竭力争取,让太子早日出阁读书,储本早固,实是一门忠良。”
“可惜,朕退居南宫,早已言明,不能干涉政务,否则的话,朕必定要让朱仪早日承袭成国公的爵位,也算是朕,还成国公的一份情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来,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过来了。
何况,襄王只是对朝局之事缺乏经验,但是,能够在宗室当中获得贤王之名,他在为人处世上,其实并不算特别笨拙。
听了朱祁镇的话,他脸色有些为难,迟疑片刻,方道。
“太上皇所言有理,如此忠良之臣,如今在朝中却是如此境遇,着实不公,可此事毕竟是朝务,臣虽在京中,可毕竟是藩王,若是朱家家事,还可以说上两句,可若是贸然干预政务,恐有不妥。”
“不过,太上皇放心,今日臣既然知道了此事,以后自然会替成国公府的这个孩子出头,不会教他因失了父亲,受朝武欺凌。”
应该说,襄王到底还没有被最近一段时间的顺当日子冲昏头脑,自太宗皇帝以来,藩王不涉朝廷政务,虽然没有明诏,但是,已经成为了一条牢不可破的规矩。
这一点,襄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倒不是害怕什么,而是这条规矩,本身也是他自幼接受的教育的一部分。
这和争取大宗正的官职还不相同,毕竟,大宗正本质上还是管理宗务,说白了,就是朱家的家事。
既然是家事,那么,作为先皇兄弟,仁宗子嗣,太宗一脉如今的最长者,襄王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可若是涉及到朝政,他就谨慎的多了。
见此状况,朱祁镇也有些迟疑,想了想,道。
“皇叔顾虑的也对,也罢,此事原也不该麻烦皇叔,不过,朕心中始终对成国公府存着愧意,明日围猎,朕备了副弓甲,皇叔若不嫌麻烦,替朕交给朱仪,也算聊表心意,之后若有机会,皇叔能够帮着他的,也帮上一帮,也算是替朱家,谢谢他们父辈浴血奋战之功。”
这不是什么难事,因此,朱瞻墡只是稍一犹豫,便点了点头,道。
“太上皇放心,臣一定将此事好好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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