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软软的一首流行曲一下子击中她的心。如果没有遇见他,她会是在哪里,那样的人生是否还有可以珍惜的地方?
她侧头看江珺。阳光照耀下,他脸上有坚毅柔和的神采。坚毅的是他的轮廓,柔和的是他嘴角微弯的笑容。江玥心中无限感念。
“怎么啦?呆呆的。”江珺望她一眼。
“谢谢你。”她轻轻说。
他笑了笑,揉揉她的头,说:“小傻妞。”
音响里甜美的女声还在反反复复的地唱着:“……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也许有那么一天,你说即将要离去。我会迷失我自己,走入无边人海里。不要什么诺言,只要天天在一起。我不能只依靠片片回忆活下去……”
以前她从没留意过这首歌,此刻听来,心潮涌动,一字一句唱的是她藏在心底深处的告白。要到后来她才意识到,其实它更像是一个谶语。
浪芽岛在齐宁东侧,面积近二十平方公里。从前只能靠轮渡来往,政府近年大力开发此地,便建了一座跨海大桥。
车行了近一个小时,他们抵达岛南面的酒店。江珺要了相邻的两个房间。放下行李,换过衣服,他们便往海滩去。
酒店的花园外是浪芽岛最好的海滩,滩上沙色如金,细软纯净。
他们靠着长椅,在凤凰木风凉的树荫下喝冰啤酒吃玉米片。海浪声近在耳畔,海风拂过身体,温柔凉爽。
江玥弯身从扔在地上的帆布手袋里拿书。
“呀!糟糕,”她冲江珺吐舌,“我忘记带你的钱德勒了。我的分你一半,好不好?保证你会喜欢。”
那是一本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她按篇章将书撕成两半,递给他,“看,我多大方,我才一篇《黄金时代》,你有四篇——《三十而立》、《似水流年》、《革命时期的爱情》、《我的阴阳两界》。”
江珺接过,笑着打趣道:“是,小姐,你真慷慨,新书也舍得撕。”他喜欢她洒脱的做派,那种对物的不留恋、不执着真是极难得的。
他们在涛声与海风中,静静地并躺着,分享着阅读同一本书。
中午去酒店的餐厅吃海鲜。江珺把蟹黄专门剔出来给她,堆了小山似的一碟。
午饭后,他们在爬满葡萄藤和凌霄花蔓的长廊下,开了一支红酒,小口小口地喝着。身体陷在摇椅里晃晃悠悠,直至阖眼睡去,香梦沉酣。
江玥先醒过来。她揉揉眼,转过头看见江珺还在睡着,鼻息均匀起落。江玥静静凝望他的面容,真希望这一刻时间能停下。她看他,怎样看都不餍足。
有一朵凌霄花被风吹落,覆在他肩上,鲜红的,似一簇小火焰。江玥轻悄地伸出手拈起花,顺着他的肩膀,缓缓蹭上脖子。她看见他的喉结微微滑动,便停下手来,稍后没有了动静,便又大起胆子。她拈花作笔,撇了一个短撇在他的额上,接着一横,横过浓黑的眉,竖勾划穿眉心越过挺拔的鼻梁。可惜刚触到鼻尖,就被他抓住了手。
江玥心一颤,她竟然要在他脸上写那句话!转瞬间,她开始担心他会不会知道她写的是什么?不,不会的,她连一个“我”字还没写完呢。
江珺一只手扔握着她的手掌,另一只手绕过去捏她的后颈。他似乎一直喜欢这样捻她,像捻一只猫一样。
江玥怕痒地缩了缩。
他哈哈大笑,对着她慌张转动的眼珠,问:“想着干什么坏事呢?”
江玥赶紧转移开话题,催他道:“快起来,回房间换泳衣,我们好去游泳啦。”
她穿的是最最普通的运动式泳衣。深海蓝的背心短裤,衬着皮肤雪白,有如上好的瓷,在太阳底下晶莹发光。背心下是饱满的胸,短裤下是笔直亭匀的腿,两截间露出一段细腰。
江珺禁不住在心里赞叹,所谓造化钟神秀。可是他的眼睛并不敢多有停留。
这时候,游泳的人还不算多。江玥带上泳镜,步入海里,水温正合适。她只会狗爬式地扑腾,脚一触不到底,就惊慌害怕,抓着江珺哇哇直叫。
“没游前,说得最起劲,到了水里就做逃兵了,瞧瞧你的出息。”江珺数落她,江玥就冲他皱皱鼻子。他手一直护着她,带她往海中游去。
有他在,她便觉安全,渐渐手脚放开了。游得快,打出的水花溅了江珺一脸,可是一个浪过来,她又慌忙地扒住他手臂,完全是孩子气的。
直玩到日落,他们才回去。冲过澡,又大快朵颐地饱餐了一顿。
很久没有这样痛快轻松了,对江珺、江玥两人来说都是如此。从工作和学业中脱身出来,两人相伴着到一个小岛,抛却所有负担地玩乐休憩。这样的一天,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