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干部每天轮流去武老二家看石头,确保他能好好养伤,不被武老二和他媳妇殴打虐待。
有人盯着武老二收敛许多,未必对石头多好却也没有更糟。
石头回来的第二天,她就央求着常文喜和常文乐带她去看石头。
武老二家还是那么埋汰,屋里恶臭扑鼻苍蝇乱飞,石头眼神黯淡表情木然的躺在外屋地临时用木板架子搭起来的“床”上,一点儿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生气...
石头身体多处骨折,必须得好好养着,否则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
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怎么好好养啊!
百感交集的赶走落在石头身上的苍蝇,她轻声问石头:“身上还疼吗?”
石头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没吱声。
好可怜啊。
“对不起,早知道他们会这么打你我就不该教你那些让你回家,在外头兴许...”
“不,不怪你...”
石头打断她,声音喑哑,还带哭腔。
鼻子一酸,她倒比石头先掉下眼泪来。
不能让石头这么消沉下去,得给他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不管怎么样熬过眼前这一关,未来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吧。
她凑到石头耳边,轻声耳语道:“小黄在我那,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找个好地方把它埋了,好不好?”
石头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那光亮慢慢凝结,最终化作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她噙着泪剥开一颗糖塞到石头嘴里,强笑着道:“听话,吃完这块糖咱们就不哭了啊。”
没等糖吃完她就被大哥二哥叫回家了。
临走前,她用自己的小手绢给石头擦干眼泪,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你好好的,改天我再来看你。”
承诺的“改天”还没到,武老二家又发生一件大事。
武老二家,真的没有武老二了...
“武老二死了?”跟哥哥弟弟们上地割喂鹅的野菜回来听说这个消息,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莫兰正站在蹦蹦车的后车斗旁扒豆角晒豆角干,闻言叹气道:“那还有假吗?你爸刚从水田地放水回来就被叫走了,说是走的太突然啥都没准备让你爸去帮忙呢。”
检不检的影响不大,也没人想知道真相,所有人都很默契的认为她是吃蘑菇中毒而死,村里人帮忙把她埋在了武江山和武芳芳亲妈的坟旁边。
前后两天,武老二家不仅武老二没了,武老二媳妇也没了,只剩下胆小怯懦说话都不敢抬头看人的武芳芳和躺在床板子上还不能动的石头。
石头妈离世两天后,她才得到莫兰和常春生的应允,在常文喜和常文乐的陪伴下过去看望石头。
杖子依旧东倒西歪豁牙子半齿,院子还那么凌乱埋汰,房子也还是那所破旧的小草房,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然而推门而入,她却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天地。
石头被转移进了里屋,安安稳稳的躺在炕头上。
原本无处下脚的外屋地简单收拾过,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齐整不少。
里屋稍微乱一点,被褥衣服全都堆在炕稍,地上还有一个大麻袋,里边装着武芳芳刚收拾出来准备扔掉的破烂。
她先爬上炕,剥一颗糖塞石头嘴里,然后才问他:“咋样?好点没有?”
石头看着精神一点,闷闷的“嗯”一声后,哑声说道:“能给我姐一块糖吗?”
当然可以!
她把兜里的糖全掏出来放到他枕边,轻声笑道:“这是你之前给我的,我都给你留着呢。放在这儿,你们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
石头看着糖,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光亮。
以后在这个家里,他再不用遮遮藏藏畏畏缩缩了。
到了饭点儿觉得他们可怜的邻居过来送饭,人多怪挤的她和哥哥们便先离开。
从武家出来,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常文乐突然问他们:“你们真觉得武老二两口子是不小心吃到毒蘑菇死的吗?”
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和二哥,不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