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近卫齐声答应,弓上弦,刀出鞘,提着兵器便跟着阳泉君与蔡泽辚辚闯进了宫中。
殿前广场上一片死寂,蔡泽张目望去,只见咸阳宫内外更是一片漆黑,竟是没有半点灯火,仿佛一座死城。
蔡泽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劲,事情难道有了变故?
“回去!”蔡泽忍不住大喊一声,全军顿时停止了前进,所有人几乎在同时望向了蔡泽。
“何事?”阳泉君正在得意中,冷不丁被蔡泽这么一喊,差点没从马上栽下来,不禁恼怒道:“回去做甚!”
“宫中暗藏杀气,恐有埋伏!”蔡泽喘息言道。
“事已至此,岂有退后之理?纲成君胆小如鼠也!”阳泉君哈哈大笑一声,转身高呼道:“众军听我号令,拿住奸商吕不韦者,不论生死,赏千金,晋三爵!”
就在阳泉君说话之际,忽然从大殿的高台上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吕不韦在此,何人拿我?”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吕不韦独自一人站立于丹墀玉阶之上,夜风鼓荡着他飘飘的衣袖,竟宛若仙人一般。
阳泉君回头发现部下们似乎皆有了退缩的神情,不禁勃然大怒道:“怕个甚,冲上丹墀活捉吕不韦!”
“阳泉君,事有不妙,快撤!”蔡泽深知吕不韦的商人秉性,若无大军压阵,他是断然不会冒此大险的。可他哪里劝得住急红了眼的阳泉君,须臾间,阳泉君带领的千骑近卫已然纷纷跃下马背,呼啸着冲上了丹墀。
周围顿时杀声四起,到处火把通红,更有数不清的兵马,明盔亮甲,手执兵器而来,不消片刻,便将这一千人马团团围在了不上不下的丹墀之上。
“强弩大阵起!”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牛皮号响,无数闪亮的箭簇便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圈中的叛军。
见此情景,阳泉君不觉着了忙,大喊道:“我乃阳泉君芈宸,奉太后密诏,进宫护驾!”
吕不韦听罢却是哈哈大笑:“芈宸谋逆,罪证确凿,还不束手就擒?”
言语间,宫门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纷乱的马蹄声,大队宫城禁卫簇拥着一位骑着雪白阴山胡马的大将,隆隆开到了。借着火光,阳泉君发现来人居然是马服君赵括!阳泉君不禁大喜道:“天助我也!马服君速杀奸商!”
不想赵括却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一卷竹简大声宣读道:“秦王诏:阳泉君芈宸,纲成君蔡泽叛乱谋逆,此罪只在二人,与众军无干!”
随着赵括读罢诏书,随同阳泉君闯宫的士兵们顿时骚乱了起来,他们本不知晓实情,只是受了阳泉君的蛊惑,骑虎难下罢了。如今见秦王赦免了自己的重罪,却还有谁再愿意为阳泉君卖命?众人没有犹豫,一齐上前,将阳泉君给捆得是严严实实。
一场声势浩大的兵变闹剧,就在悄无声息间草草地收场了。
“赵括!你个出尔反尔的小人!”阳泉君被跪按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吼道。
赵括冷冷一笑道:“呜呼哀哉,可笑至极!宫变有如尔等这般大张旗鼓乎?蠢猪也!”
“你……”阳泉君呼哧了半响,却是再无言语了。
“禀二位大人,搜遍宫城,惟独不见蔡泽!”一名士卒匆匆来报。
吕不韦眉头一皱:“老狐狸狡猾也!也罢,随他去吧!汝等押上芈宸,随我觐见秦王!”
“此事牵连甚广,括即刻前往军营安抚将士,便不入宫了。”赵括拱手告辞了吕不韦,转身带着部下,径直而去。
次日清晨,秦王诏书赫然张挂在咸阳四门:
秦王诏曰:阳泉君芈宸乱政谋逆,罪不容赦,处车裂极刑,灭其族。华阳太后涉案,削俸千石,迁往冷宫,绝闻政事。
当看到诏书中全然没有提到纲成君蔡泽,赵括惊讶了:“莫非这是吕不韦的主意?”
“夫君。”赵括正在沉思,姬华忽然悄然无声地走了进来。
“何事?”赵括局促不安地抬起了头。
“兴儿已然长大,姬华欲带其迁居栎阳。”姬华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赵括奇怪地盯着姬华:“为何突然想去栎阳?”
“姬华本是栎阳公主,自该住在栎阳。”姬华淡淡的言语,听不出任何情绪。赵括清楚的记得,初识姬华的时候,她分明是很爱笑的,可如今……
“华妹,这些年苦了你了。”赵括触景生情,不禁喟然长叹了一声,不想只在瞬间,姬华竟是泪如泉涌。
赵括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来:“华妹,怎了?”
“夫君终愿呼我一声华妹了……”姬华轻轻抹了一把眼泪,抱歉地冲着赵括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了屋子。
六年的冷淡,自己是否过甚了?这一刻,赵括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