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离城也有一二十里路,走到南阳河边,两个公人见这河,四处张望,摇头道:“这条河怎地连个稍公都没有。”只听得一声:“要稍公,这里有!”却待回头去看,早吃人一刀一个杀死,又被一脚踢入河中,扑咚一声被河水冲走。房圳看时,却是孙焕翔、石顺友两个,各仗一把朴刀,带着数十小喽啰。又见蔡子豪一手拎着双锤,一手执着凤翅鎏金镋,望房圳便拜道:“今早进城得知哥哥被发配沧州,特与二位好汉一路小心跟随,寻着地方便要下手。”房圳仰天道:“可怜兄弟挂心!我也有意要在半路上寻机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再回青州城去,杀那狗官!”说罢,低吼一声,把枷一扭,折做两半,扯开封皮,将撇在河里,冷笑道:“劳什子还想来缚住老爷。”蔡子豪双手递过凤镋,又道:“哥哥这便与俺杀进青州城!”
房圳刚割了一个脑袋,潜在花园里,怕走了两个,听了如此言语,无明业火升起数千丈,手持凤镋,冲入堂中道:“直娘贼,苍天有眼,爷爷特来寻你!”二人见是房圳,自先惊了五脏六腑,又是醉倒难起。房圳早举起凤镋,杜盛慌忙躲开,吃房圳一镋将交椅劈碎。杜盛自知不是房圳对手,正欲夺路而逃,那管你刘文静是不是自家干爹亲爹。却被蔡子豪拦住去路,一锤打翻在地,瘫了下身,兀自要爬哩。蔡子豪双锤并举,照着面门一顿乱砸,只见血肉飞溅,化作一滩血泥。那刘文静毕竟文官出身,吃这一吓,下面都尿湿了。房圳一把揪住衣领,厉声骂道:“老狗!爷爷生在天地间,正大光明般的好男儿,凭真本事赢了这兵马都监的职位,被你谄成只好倚仗暗算的人,把我刺了这金印,让我如何有脸面去见乡中父老邻里!此仇不报枉为人!”就把刘文静从交椅上拽下,往堂外拖走。知州杀猪也似的叫,又是平日刻薄寡恩,那有人前来救他?蔡子豪、孙焕翔、石顺友三个又在府中大杀一气,将知州满门老小,尽皆杀死,做公的亦不留一个。
房圳将刘文静一直拖到街心,剥了衣裳,一镋剜开胸膛,伸手将那心肝五脏翻江倒海似的搠搅,扯出心肝肚肠,揪得寸断。复一镋割下首级,血流满地。房圳提过首级,往空中一抛,再一镋打飞数丈开外。城中百姓家家闭户,那个敢惹这四只大虫?房圳见报了仇,心满意足,不顾浑身血污,流泪大笑,领着其他三人,一路打出城去,径奔云门山。众看官定是有人要问了,房圳四人在这青州城内大闹一番,却为何不见有官兵前来围捕?且听:只因那时文官要钱,武将怕死,且州县虽有防御,却尽是些老弱虚冒。这些兵将空领国家粮饷却无实用,故而见了房圳等人恁地凶煞,都不敢上前,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城外喽啰又厮杀呐喊,前来接应,更是无人敢近四个。
却说房圳四人到了山上,已是戌牌时分,当下再摆宴席。四人先香汤洗净,换了新衣,上到厅前。孙焕翔道:“哥哥既已做出这弥天大罪的事来,也只得落草此处了。”房圳道:“确只如此。”孙焕翔又道:“我兄弟两个愿让位于哥哥,为山寨之主,哥哥武艺高强,我等皆服,还望莫要推辞。”房圳又推脱几回,两个不肯,只得领了二人美意,便为云门山大寨主,蔡子豪坐了第二把交椅,孙焕翔、石顺友位于其后,自此快活度日。有诗道:
深仇苦恨尽得报,奸人佞官亦吃削。
落草原非英雄意,引将悲绪酬波涛。
房圳之事且叙至此,仍言归朝廷,如今正所谓一波不平一波又起,片刻间,去那钟吾寨外又起一番风云大战,有分教:
九霄云霓灭,天龙吐焰;马陵日月黯,力鹏生威。
直使:
水泊边上征尘起,宛子城中良将添。
毕竟朝廷闻马陵泊之乱又将如何对付,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