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长绂兄放在我这里的,一直没有打开过,如今他已经离世,也该拿出来念一念了。”信封在姜浩元手中坦荡荡地展示,花押火漆俱在,原封不动。
姜浩元当初从孙长绂手中接过此信时,还笑言说,长绂兄年纪渐长,居然有了杞人忧天的心思,留下这种不祥之物,难不成是怕家中儿女不合,要他做个多事的公证人不成?
没想到,一语成箴,不过三月有余,这封信成了孙长绂的遗物,他从关外回到天都家中,听到噩耗,又有管事将近来在孙家发生的一系列怪事都原原本本同他说了,他是面冷心热的人,哪里还坐得住,匆匆忙忙便往孙家赶来。
见着薛如静这个未亡人,先是客气说了几句安慰话,再想问问孙家长女之事,好端端的姑娘家如何会在家杀人,如果是被冤枉入狱,他同府尹闵大人交情甚好,可以帮着递状子上去,重新审案,却见薛如静的脸色渐渐冷淡下来,只说此案已经有人援手相助,多谢他的好意。
他再想要追问两句,薛如静已经转而言他,根本不愿意多说,姜浩元甚至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一丝慌张,她分明是多有隐瞒,而不愿实情吐露,他索性又问道,以往来孙府时,都是胡管事相迎,怎么今天不见其人影,薛如静脸色发白,推托说胡管事乡下家中有事,不在府中。
姜浩元快刀斩乱麻,就说将孙家三个孩子都唤来,孙长绂有重要的物件留在他处,薛如静才要说孙世宁不可能在家中出现,已经有丫环来传话,说大姑娘坐着大理寺少卿大人的马车,已经到了孙府门前,眼见着就要入府。
薛如静变脸也算快的,她不敢得罪了眼前的姜浩元,更不想在这个关口让他看出她与继女不合,赶紧叮嘱芍药将世宁速速带过来,特意关照了,要让被贬去灶间做粗活的冬青去相迎。
她原本想见到的是个才从死牢里头爬出来,狼狈不堪的世宁,正如前一次在灵堂之上,人不人鬼不鬼的那样更好,没想到,孙世宁衣着体面妥当,黑白分明的孝服,博得了姜浩元的第一好印象。
世盈的目光完全被世宁身上的白狐皮给牢牢勾住,去年过年前,她曾经央求着父亲给她做件白狐的围脖过年,被父亲推说她年纪尚小,待到及笄再做才合适,她气得三天吃不下饭,过年都没个好心思。
然而,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姐姐,居然穿着整件的白狐披风现身,那毛色纯白如雪,随着世宁的举手投足微微飘动,一见就是精致之物,她怎么配,她怎么配穿这样的好东西!
若非有姜伯父在场,世盈恨不得扑上去将白狐披风从世宁身上撕扯下来,再重重踩上两脚,方才解气,以至于姜浩元唤了她两声,她都压根没有听见。
姜浩元轻咳一声,薛如静赶忙将世盈拉扯到面前来,掩饰道:“这孩子自从她父亲走后,太过于伤心,就有些魂不守舍的,平日里茶饭不思,觉也睡不安妥,我同她说话,她都怔怔地回不上话,真正是可怜。”说完,掏出帕子还印了印眼角,另只手隐在袖口中,狠狠地掐了世盈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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