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狡猾歹毒,武功本就高强,再得独门剑法定是如虎添翼,绝不能让他练成。”解释到最后,铁老爷子正色道:“是以我决定这次出门,一路往西北而去,沿途向江湖同道打听,若能打听他动向自是最好,如果不能,就一路往上,去往塞外直捣他的老巢!即使揪不到他本尊,也必然能查出他消息动向!”
“前辈好气魄!”我听到这里,不禁赞了一声,西域关外何等遥远,就是交通便利时代,也不能说走就走,他却讲得仿佛饭后溜达一趟那么简单,作为一个常常四处跋涉之人,不得不衷心佩服。
“那是当然,我铁某人从来一诺千金重。”老人听得入耳,好似十分受用,倒忘了他之前对我的要求,只闭目捋了捋短须,又睁眼道:“也正因为如此,此一去短则数月,长的话怕是一年也难回,你们两个娃娃跟去不妥,尤其玉娃儿你是一寨之主,怎么也不可能走得开,眼下就要分别在即,我收你这义女也什么见面礼,你外在修为比我还高,我是没什么可传,只是在内功修上还有一些心得,明日留书给你,你闲暇看看,有些好处。”
他说的词恳意切,说到最后,竟是慨然要以数十年修习的内功心得相传,我心里代练儿欣喜,练儿自己却好似意不在此,听了全没什么表情,反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好似主意打定,昂首道:“义父,我们陪你去!”
她说的决然,铁老爷子听得固然一怔,我在旁也是一皱眉,道:“练儿,定军山怎么办,搞不好要走上一年多,你可是寨主。”
“那有什么,定军山今时不同往日,早已步入正轨,又与周围结盟,就是有大变故也有接应之地,出不了乱子。”少女手一摆,仿佛全然不放在心上,笑道:“我明日修书一封,义父你托人送到瓦窑堡去,自然一切办妥,咱们哪怕去上一年半载也不妨事!”
“好哇,既然你玉娃儿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老头子还有什么可说的?”老爷子脾气直率,听练儿这么讲了也不再客气,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咱们爷仨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即刻出发!”
当夜就在铁府住下,老人虽然驱逐了女儿,毕竟心里舍不得,还是保留了铁珊瑚闺房,给我们一人安排了一间客室,各自早早安歇,养精蓄锐。
或是睡得太早了,心里又有些事,我躺着辗转反侧,竟一时难以入眠,翻来覆去烙了几次饼,索性爬起身,披衣信步,走到了院中,西北之地,夜凉风高,院中一棵参天老树矗立夜空之下,虽然挺拔高大,但形单影只,月下枝条随风微微摇曳,竟有几分苍凉之感。
正仰头抚着这老树枯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感慨些什么,倏地耳边有熟悉声音传来。
“你在干什么,不去睡,还穿这么少?”回过头,见少女从廊下黑影中走出,到了面前,一拉住我左手,立即眉头一拧,道:“好凉,你伤还没好全,这样子吹风站着,是想把自己弄病然后赖皮,明日不陪我们出发么?”
她这古古怪怪的逻辑也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我失笑道:“想什么呢?今夜躺下的太早,只是睡不着而已,倒是你自己怎么也没有睡?还走到院子里来了?”
少女哼了一声,偏头道:“我在写信,写信真是麻烦,写在纸上的段子和平时说话就不能一样么?那些之乎者也,伤神死了,我写得烦,出来透透气。”
“练儿……”听到她提起修书之事,就触动了心事,我唤了一声,看她一眼,道:“你真要撇下一切不管,就这样离开中原,随老爷子远赴大漠关外?你……不留恋么?”
是,我自己倒是除了眼前之人,再了无牵挂,但她已是江湖的一分子,有名声,有基业,有种种雄心壮志,还有许多结交的认识的,甚至可能是意气相投的……人……
“留恋?留恋什么?”可此刻,她却一脸莫名的看着我,反问了一声后,突然像想到什么,紧张道:“谁说我要和老爷子走?是我们要和老爷子走!你当初说过,我去哪儿,你去哪儿的,可不准反悔,路再远也不准!”
月光之下,但见少女紧张的认真,也说的认真,太认真了,就引人忍不住笑,我轻笑道:“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哪怕迢迢万里,万里之外,也不反悔。”
甚至,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