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只是看一眼战报,略一琢磨,便明白了程咬金之手段以及用意,忍不住嗤之以鼻,实在是粗糙拙劣,但也得承认虽然这个“栽赃嫁祸”的计策很是低级,但程咬金的时机却抓得非常精准。
现在长安城风高浪急,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陛下正需要提升威望以达到震慑四方之目的,剿灭“反贼”安元寿正好可以用作吓唬猴子的那只弱鸡……
既能替陛下除去心头之恨,又能提振陛下之威望,震慑四方豪雄不敢轻举妄动,程咬金所做之事完美契合陛下的心意,至于稍显粗糙的手段自是无关紧要。
叹了口气,裴行俭起身来到墙壁悬挂的吐蕃舆图前仔细观察半晌,问道:“咱们在那仓六部的眼线可否传回消息?”
苏良嗣站在裴行俭身后,道:“已经传回,并未发现那仓六部有任何异动。”
裴行俭蹙眉不解:“那就意味着那仓六部并未被赞悉若策反……既然如此,论钦陵凭什么就敢孤军深入直扑逻些城?”
突进紫山口,便再无回头之路,不仅论钦陵所部要遭受松赞干布调集大军剿灭,吐蕃军队更可在剿灭论钦陵之后顺势而下直扑吐谷浑故地,无论大唐是否介入,噶尔部落都将陷入巨大危险,动辄有灭族之厄。
无论怎么看,论钦陵都不应该走出这样一步臭棋。
苏良嗣道:“可现如今贡日贡赞死了,松赞干布失去了继任者,吐蕃局势动荡,中枢权力构架面临崩溃……论钦陵此举险则险矣,但目前来看,却未必不能搅动风云、重创吐蕃。”
裴行俭摇头,反身回到桌案后坐下,喝了口茶水:“这件事不能单纯从结果去认定,而是要确认论钦陵之动机,这其中有我们尚未掌握的情况,若不能搞清楚,极大可能影响我们接下来的布局与战略。”
苏良嗣道:“但吐蕃内乱已经注定,赤桑杨顿、塞如贡敦、乃至于桑布扎等等吐蕃重臣未必没有贰心,贡日贡赞若在,吐蕃权力传承稳定有序,所有忠于松赞干布之人都可以保证自身利益,现在权力传承出现问题,万一松赞干布出现任何不测,尚在襁褓之中的王孙焉能领袖群伦、震慑吐蕃?”
吐蕃与大唐的政治体系全完不同,看上去是一个统一的国家,但实则内部派系林立,所谓的“赞普”并不等同于“皇帝”,只不过是各方部族共同推举出来的“共主”而已。
当“赞普”可以代表绝大多数部族的利益,大家自然奉你为“共主”,可一旦利益受到威胁甚至损害,那就得换一个“共主”了……
裴行俭吐出一口气,点点头,道:“虽然尚有诸多不解之处,有可能对以后的战略实施造成影响,可毕竟如你所言现在正是咱们最愿意见到的局面,如果松赞干布再遭遇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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