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奁盒承载的记忆,在光影中徐徐流淌。
沈乐屏息凝神,紧张旁观。那个叫阿新的年轻男子,终于没有踏上战场,而是被母亲劝服,留在滨海,继续学业。
然而,在滨海的日子,却日复一日地艰难了下去:
大学停课,中学停课。留校师生临时转移到法租界的教工宿舍内,一边跟着老师读书,一边加入救护伤病兵员的行列;
每天看到的是血迹斑斑、残肢断体的伤员,听到的是辗转哀嚎和痛苦呻吟。如果打开窗子,或者走出户外,就会听到更可怕的声音:
炮弹轰鸣,飞机上落下的炸弹发出尖锐鸣啸,跟着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哪怕在极远极远的地方听来,也让人心惊肉跳:
这炮弹,这炸弹,什么时候会落到我们头上?
我们会死吗?
我们……会不会哪一天踏出家门,就再也没办法见到亲人?
而因为停课,佩兰作为教师的薪水也降到了极限,没法再支撑家里的日常用度。他们不得不卖掉了旧居,搬到一栋小小的石库门房子,暂且安身;
辞退了两个佣人,只留下一个最年长的老妈子,帮小夫妻照顾孩子;
家里的吃穿用度,先是少了阿新每天必喝的咖啡,再是少了年轻妻子喜欢的西洋饼干和小面包。渐渐地,就连荤腥,都不能保证每顿都有。
如果说这些生活上的不便还能忍受,那么,心灵上的压抑,便几乎无法解脱。
战争持续了一个多月便宣告结束,然而,鬼子在滨海,却是越发耀武扬威:
闯入学校,“检查”所有课业,强令老师不得教授他们认为有害的知识;
横行滨海各处,除了租界之外,没有他们不敢耀武扬威的地方,欺凌百姓,作威作福;
更难堪的是,国府面对如此情形,完全无能为力。既不反攻,又不振作,除了一味的贪污腐化,就是致力于内战!
这样压抑的、沉闷的的日子,足足过了六年。
六年时间,阿新从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年轻人,长成了一个成熟可靠的家庭顶梁柱,留校任教;
夫妻感情愈笃,妻子又生下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佩兰头上多了白发,脸上也多了皱纹,看书读报的时候常常皱眉,只有看到几个孙辈的时候,脸上能罕见地现出笑容……
这样的日子,仿佛能一直过下去,又仿佛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个沉浸在战火中的国家,仿佛有一点希望,又仿佛黯淡得根本看不到希望。
直到一声炮响,山河破碎。略有些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撕成碎片,而整个国家,再次陷入黑暗当中。
佩兰授课的学校,阿新任教的学校,仓皇西迁。家庭失去了几乎所有收入,只能靠过去的积蓄,勒紧裤腰带过活。
然而这一次,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黑暗里,终于亮起了一丝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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