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有个太监弄,一整条街都住着公里头出去公干的太监。这些太监为人活溜热心肠,一个个穿着整齐,一色皇后赏的青大褂,长得白净,又知礼数,休沐日穿着寻常的衣裳,简直像是谁家的公子似的。
这些太监们都是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搁皇后娘娘身边儿的人物,是见过天颜的,可是见着了街坊邻居,小伙子们都是未语先笑,一口一个“大娘辛苦了,昨儿您蒸的包子真香!”“香得像梦里我娘做的似的!”
惹得大叔大娘好一阵为小伙子伤心,好好一个孩子,硬是进宫断了子孙根才有了造化——出身自多穷困的人家才舍得把好生生的亲儿子送进宫里去的啊。
太监弄的太监不弄权,专在民间干好事,回去要学给皇后娘娘听外头的趣事儿呢。久而久之大家伙都知道,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都好得不得了,亲近得就像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那谁和那谁似的,公公们也并不是一手撑天,不妨听到茶馆里有人说太监不好,他们比自己儿子被骂了还气,脾气冲的还会当场对骂。有时候亲近的人托着太监们的关系还能吃到皇后娘娘赏下的糕点呢。
一鹤就近来就常住在太监弄里。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鹤这些日子常常出宫去,因而算下来我竟也是许久未曾见过他了。他就像是一块绵花,将他放归于民间这汪大海中,他便以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
“免礼,起身。”我略略抬手,令他起来,“这许多日子没见你了,竟觉得你更沉静了,以往就跟个据了嘴的闷葫芦似的,如今看你啊,只怕是心里比谁都透亮着呢。你说吧,这几个月,你都调查出什么结果了?”
一鹤方才站起来,听闻此话又跪下来,对我磕头,恭敬道:“请娘娘屏退左右。”
玉奴看我一眼,我本想她会留下,她却带领着其余宫女一齐告罪了。
“你说吧。”
“皓历二十五年春,您大婚之年。”一鹤徐徐开口。
“大婚那日,赵丞相很高兴,喝得很醉了,差点醉倒在酒席上。您大婚的嫁妆赵丞相命人足足打了七十二抬樟木箱子,据是气派得很,摆了十里长街。世人都说,寻常诸侯国嫁公主,也不过如此了。赵丞相独独说,‘我此生唯有这一女,自小送进宫里来,我与她母亲都不曾为她费过什么心,而今与二皇子大婚,自然要以倾家之力为送亲。’”
我竟从来不知一鹤也有如此说书的才能,他以往在我宫里像极了个不会说话的木头桩子,出去没多久,整个人都像是活了过来一般,说的字眼都像有灵一般,每每让人想哭。
“您大婚后,丞相与丞相夫人见您与当初的二皇子情投意合,也享了几年天伦。然则后来,先皇年事渐高,却没有立太子,朝臣们各有心思,各自站队,跟随自己认定的天命潜龙。朝中形式不甚明朗。先大皇子与咱皇爷向来交好,均无争斗之心,然而朝臣们的站队,硬生生要将两弟兄足下划下一道天堑,先皇何等人,岂会让他们如愿?天子一怒便将两兄弟分开。甘王仍是住在宫中,当今圣上得封一地王侯,您也随夫去了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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