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讲,没得办法咯,只能靠你把陈谷子滴遗像举上去点火。
我讲,你开么子玩笑?我连井口的铜钱都抬不起来,你还让我举上去?
王先生讲,你先试到举一哈,要是不行我再帮你搭把手,但主要哈是要靠你自己。
我讲,难道就不能你来点?
王先生没好气的讲,要是匠人可以直接点天灯,之前吴前辈哈搞啷个多花里胡哨滴搞么子?直接喊我把遗像挂上去,她用判官笔点燃不就行咯?点天灯点天灯,要是没得一个登天滴过程,哈叫点天灯迈?
确实,如果能直接点燃的话,之前根本就没必要弄那么复杂。
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先生只能说搭把手,但最后还是要靠我自己举上去根本原因----毕竟他不能参与太多,否则就会坏了规矩,到时候点得很可能也就不是天灯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伸手过头,端着陈谷子遗像的对角,随即发力向上举。
跟我想象中的一样,陈谷子的遗像重逾千斤,别说是举起来了,我就是想要晃动它都做不到----之前堂屋里刮那么大的风,它这遗像能稳如泰山,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低头向下,讲,完全举不动!
王先生没办法,伸手抓住我的小腿,讲,你再试一哈。
于是我重复之前的动作,虽然依旧没能一次性举起来,但遗像给我的感觉不再像之前完全无法撼动,而是我努努力,应该就能将其举起的样子。
于是我半蹲下来,双手伸直高举过头,握住遗像的对角,然后腿上发力,以类似举重运动员那样,利用大腿的力量,把头上的遗像给举起来。
这一招果然好使,毕竟腿上的力量要比胳膊上大太多太多。随着遗像慢慢被举起,我昂起头,慢慢将那根黄卷纸对准麻绳尾端的火焰递过去。
遗像太重,黄卷纸又那么小一根,想要对准麻绳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来回晃动遗像很多次,才终于将黄卷纸点燃。
黄卷纸点燃之后,当即发出一抹幽幽的青光,将整个堂屋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看上去有些吓人,却又带着一丝朦胧美。至少,我觉得这灯光很漂亮。
确定黄卷纸被点燃后,我就松开遗像,然后跳下八仙桌,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像是虚脱了一样,早已经被汗水湿透。
坐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问王先生,找到原因了没?
王先生摇了摇头,学着我的样子,靠在八仙桌的一条腿上坐下,然后对我讲,我哈有一个最关键滴地方没想通。
我急忙问,是么子地方?
他讲,之前讲咯,屋里死人咯,要道场先生做道场,把孤魂赶出去,然后点一盏灯,照一条路,引它们去无间之地。
我点头,讲,这个我听讲过,所以人死之后,要在它的棺材下面点一盏长明灯。
王先生讲,那么问题来咯,死到外头滴那些人,也就是‘野鬼’,这种没得灵堂,没人点灯滴家伙,该啷个办?
我愣住了,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王先生讲,这就需要专门滴人去超度它们,但这里头也有个漏洞,那就是道场先生超度阴人费时费力,一般都不得去搞这种费力不讨好滴事,那这些阴人啷个办?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王先生讲,所以就有咯画匠一脉滴手段。他们另辟蹊径,不用点灯,也不用架设灵堂,直接手中画笔一划,就可以直接画出六道轮回,送这些阴人最后一程。
王先生突然露出满脸羡艳的样子,讲,再往后,他们又把这匠术改良,变成不管是‘孤魂’哈是‘野鬼’,只要是世间阴人,就算万万千,都躲不过他们这轻轻松松滴一笔。
王先生头靠在八仙桌腿上,神色激动,讲,这轻轻松松滴一笔,就是他们画匠一脉滴判冤决狱!他们手里那根画笔被称为判官笔,也就是从这里来滴。
听到这里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别人辛辛苦苦超度七八天才能办到的事情,你丫的随手一划就做到了?你这跟开挂有什么区别?
但是不对啊,既然她这判冤决狱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会吐血晕倒?
王先生收敛神情,讲,这也就是我没想通滴地方,按理来讲,我到外头立咯两扇门,堂屋里头滴阴人都变成‘孤魂’咯,吴前辈判冤决狱之后,应该都被送走咯才对,她啷个可能被反噬呢?
我问,么子情况下会被反噬?
王先生讲,匠术用错地方滴时候。
我想了想,讲,看现在的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是用错了地方。难道就没有其它情况会反噬了?
王先生听我这么一说,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神情有些恐慌,讲,哈有一种情况,但是非常少见。
我问,么子情况?
他讲,就是那个阴人足够强大,强大到连匠术都对付不了滴时候!
那岂不是说,在这堂屋里,有一个连判冤决狱都送不走的阴人!?
话音落,头顶那冒着幽幽青光的黄纸卷灯芯,猛然熄灭,王先生见状噌的一下从地上弹起来,仰头望着陈谷子的遗像,声音颤抖着喃喃自语:鬼…鬼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