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时,质疑师父都是相当失礼的行为。尤其赵隶这等身份,而楚讴又如此弱小。但毕竟这是战斗理念的分歧,而以他的视野,无法判断对错。
他想变强,便不得不问。
多次直面死亡的威胁,让他对变强的渴望燃烧得炙烈起来。
想不再被利用,想找苏容报仇,想成为别人不敢随意下手的存在……
要想活着,就得变强。
于楚讴而言,这个世界并不算美丽,但他绝不想死。
“古籍?”赵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但并不于此纠结,只是道:“你当然得记住招式。如果一切都依本能行事,与野兽何异?”
真龙和赵老的指点,在脑海中如利剑相击、针锋相对,楚讴愈发糊涂。
“或者你可以这么理解,这两种都是对的。”赵老缓声道:“以后你会明白,这世上并非只有对错。”
赵老忽然笑了笑,那张老脸上,竟流动着难以形容的自信:“但我教你的,一定是最适合你的。无论你看过的是哪本古籍,作者是谁。”
在真龙和赵老间做选择,楚讴毫不犹豫:“弟子明白了。”
“也不用太过拘泥。”赵老眸中透出一丝满意,“都不过是手段,运用存乎一心。所谓武学,站着的是对的,倒下的自然是错的。”
楚讴心中有些不恭敬地想到,难道您老人家还要跟真龙打一架?
赵老终不是全知,不能了解自己的徒弟在思维发散的想什么,继续道:“我最近有要事处理,等事情办完,再给你安排几个好对手好好磨练。”
好对手?楚讴想到了唐正,自己如果去邀战的话,他肯定不会拒绝。嘴里恭敬道:“都听师父安排。”
“现在我们聊聊青国公。”赵老转身往房间里走去,“做我赵隶的徒弟,当然不能只会战斗。”
虽然这是他的私人庭院,虽然自信没人能瞒过自己的感知。但说到青国公,赵老还是下意识地离开院子,往房间里去。
那个男人从不如何故作狰狞,但是那样深刻而沉默的可怕。
在堂屋里坐下,楚讴拿过茶壶,为赵老倒了一杯茶,想了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一是尊敬,一是亲近。
赵老嘴角含笑,“你是怎么看青国公的?”
楚讴想了想,认真道:“无论手段还是实力,都是帝国第一流。”
“你才见过多少世面,偌大帝国,认识多少强者?就敢说帝国第一流?”赵老有些好笑问道。
“弟子看过很多书,因此也认识了很多人。”楚讴不打算改变说法,他熟知历史,而青国公即便放在璀璨如星空的历史中,亦不失色。
新纪已四百余年,以侯爵杀公爵的,能有几人?
“你如果对战斗也能有对书本这么自信,为师一定放心很多。”赵老点点头,“想知道我对青国公的看法?”
“因为师父的选择决定我的选择。”
楚讴很坦诚,正是这份坦诚让赵老欣慰。他于是道:“对青国公的看法,我曾对一个了不起的武者说过,你是第二个。”
楚讴并不知道赵隶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表露看法的人,也就不知道这份信任有多难得。他只是在想,那个武者是谁?连师父都说了不起,想必是非常了不起了。
“可为三军之帅,不配一府之师。”
这话的意思很分明。帅重的是才,师重的是德。
因而青国公有才无德,赵老很不喜欢。
这便是态度。
楚讴说:“樊剑青师姐通知我府军编制依然保留,授爵大典可能要我们巡值。”
这也是态度。
他在问赵老,有什么徒弟能做的。
赵老满意问道:“你知道青国公的本名叫什么?
楚讴这才意识到这个奇怪的事情,这么久以来,他竟不知青鸟府长的姓名。这样一个厉害人物,竟没人传颂他的名字?
“最早的时候,他没有名字。后来进入青鸟学府,便取了青鸟之青字,就叫青学员,后来叫青男,青子,青伯,青侯,乃至青国公。”赵老说道:“他曾说过一句话,他无父无母,也不需要名字。既然一切都是靠自己,那么站到什么位置,就是什么名字。”
楚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秘闻,只觉这话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野望。并不激烈,却有一种永不肯停下、永不愿止步的平静。
平静往往是一种坚定的力量。
“这个人真可怕。”楚讴说道。
“是啊。”赵老叹了口气:“所以即便我看到了很多人的很多准备,还是觉得没有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