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你辩白!”胤礽突然暴怒地挥手说道,“我这会子就去烟波致爽斋,当面跟皇上讲清白!就是都认了,无非一个剐字罢了,没什么了不得的!”说罢掉头便走,朱天保手一扬,突然大叫一声:“张衡臣!你说明白些,是哪个小人在万岁跟前下蛆,离间父子,拨弄是非构陷储君?”
张廷玉处身这种情景,真是万般无奈,苦笑着叹息一声,说道:“士明,少安毋躁嘛!你和陈嘉猷侍候东宫,朝夕不离左右,你还不知道,我哪里能知道底蕴?太子,你稍等一下,外头都是善捕营的兵,你走不出去。万岁有旨命所有皇阿哥都去戒得居侍候,臣陪你一道儿去安稳些。不过,万岁今晚盛怒之间,你不宜见他,太子要想仔细了!”说着便踱步出来,站在檐下,说道:“刘铁成!”守在雪地里的护卫们忙传呼出去,不一时,便见刘铁成大踏步过来,问道:“中堂,差使办完了么?”因见胤礽也站在门口,又进前一步,打千儿行礼道:“奴才给爷请安!”张廷玉便吩咐:“铁成你留下,把印封了,所有文书奏章妥送烟波致爽斋。至于这里的太监、吏员……就不必锁闭了,传令他们不得随意出宫就是了。”
“是!”
“太子还是太子,”张廷玉皱着眉头沉吟道,“并没有处分旨意。你们除了遵旨办差,不可造次唐突,出了岔子,恐怕其罪难当!”说罢将手一让,说道:“太子爷,臣的暖轿就在外头,臣与你同轿而行。”
胤礽看了看天,还在没完没了地丢絮扯棉,环顾四周,仿佛都是陌生人,眼见一队队兵士从侧门涌进来,布防把守这处除了皇帝,便是至高无上的机枢重地,真像又回到噩梦之中。他缓缓踏着雪,走了几步,突然仰天狂笑:“废太子原来是这个样儿?我也算不虚此生!哈哈哈哈……走哇,去当阶下囚……”
戒得居地处甫田猎场回烟波致爽斋的中途,原是预备皇帝行猎乏累,暂作歇马之地,最是偏僻不堪,孤零零矗在四面旷野之中。此刻正是天亮前最黑的时候,肆虐的狂风拉着又尖又长裂帛一样凄厉的呼啸,雪尘团团裹着像是摇撼着这处小小的偏宫,把它连根拔起,撕成碎片,抛向无边无际的天穹……
康熙皇帝手里拿着一片二指余宽的小纸条,坐在后殿烧得暖烘烘的大炕上,一杯又一杯喝着酽得苦涩的茶水,情绪显得亢奋,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殿内摇曳不定的烛光,不知在想什么,却是脸上毫无表情。他挨身站着大阿哥胤禔,戎装佩剑,一脸庄重肃穆之色,三阿哥胤祉却似忧心忡忡,点漆一样的倒八字眉颦着,不时瞟一眼对面脸色又灰又青,死人一样难看的上书房大臣马齐。马齐穿着仙鹤补服,里边套着康熙赏的紫貂袍子,在这暖融融的房子里,兀自心噤得缩成一团,手心里全是冷汗。太子在冷香亭出事的详情他不知道,但凌普带兵入苑,是他亲自处置,整整两千铁骑兵,厉兵秣马,就凭着太子那张条子就闯了进来!若不是被那个刚选进侍卫里的张五哥发现,谁能预料此刻自己是在囚笼里还是在逃亡的道上?他也不相信太子会有这大逆不道的心胆,但字条上又明明加着“毓庆主人”的关防,这是怎么一回事?方才几个人都辨认了字迹,连太子随身太监何柱儿都叫过仔细看了,都说“仿佛像”,没一个人敢说一句扎实话,但马齐从那故意做作摹仿太子手迹的钟王体小字上,看着很像十三阿哥胤祥的手笔。但是,从外任转上书房这六年,他已领教了康熙这群儿子们的手段心地,没有一个是省油灯,没有一个不是人中之精,谁又敢保不是诈中有诈?正自一门心思胡思乱想,却听胤祉轻声说道:“皇阿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页/共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