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一场惊险的截杀与反截杀在光影交错间进行。
双方打得十分激烈,又都十分克制。
待一具具尸身被留下,剩余的黑衣人们终于不堪再继续承受损失,先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刀客打了个呼哨,也不追击,只将刀一收,催促推车的同伴道:“得了,小贼们识趣便也罢了,懒得追击。咱们快走快走!”
灰衣人们便推着独轮车,匆匆觅道,直往山下冲去。
这一批,是什么人?
胜业坊杨太师府,第二进院落,杨太师的小书房内,须发皆白的杨太师以不丁不八的姿势端正站在桌案前。
桌上铺了一张雪白宣纸,杨太师提了一支斗笔,饱蘸浓墨,便似刻画般在纸上写下了一个“静”字。
直到这个字的最后一笔写完,他原本略有些沉重的呼吸终于缓缓平复下来。
“没追到?”寂静的室内,杨太师忽然没头没尾地问出这么一句。
在他对面,一直安静如隐形人一般肃立的一名圆领锦袍男子这才噗地一下跪在地上。
他满脸惭愧道:“调派了各地分堂余下的三十名高手,埋伏了五个日夜,终于等来这一批偷粮之人。可对方武功之高,实在难以应对。”
说着,这人深深地趴下去,额头几乎贴地,痛声道:“是小的无能,不敢再继续损失人手,便叫他们撤了。跗骨散,也追踪无效!”
杨太师有片刻沉默,才缓声道:“此事你早该心中有数才是,天狩总堂被毁,必定是有绝世高手出动。此事且莫再追究,叫分堂的人也都蛰伏起来。”
伏地的锦袍男子留着两撇小胡子,有一双极为阴鸷的眼,可在杨太师面前,他却乖顺得如一只家犬般,忙忙答应了。
又问:“主子,大公子那边,死讯还要再瞒吗?”
是了,当日在天狩总堂,随着众多死士一起被杀的,还有杨太师的嫡长孙,杨世杰。
死士们死了,那是暗中较量的事,自然悄无声息,不足为外人道。
可杨世杰死了,却不能无声无息就此搁置。
说到杨世杰之死,杨太师终于面露痛色。
却见那人于飒飒刀光中忽而轻描淡写地伸出一只手,那五指似挥琵琶,又如剑指于长河中轻盈跳跃。
只是轻轻一按,一拂。
刀被拂开,嗡——!
又是一声刀鸣。
这一声却不似先前气势昂扬,倒更似败家之犬,仓皇呜吟。
游冀“哎哟”一声,双手握刀接连后退了几步,硬是直退到了那头院墙边上,才勉强止住了退势。
他已是心惊难平,只将眼睛瞪大,又用手背抹去嘴角一丝血。
这厢,一直冷肃不言的秦夙才终于开口,淡淡一声:“爬虫之啸,何来龙吟?”
游冀被打击了,却不低落,反而精神一振,兴奋道:“是,主公如此威能,我等在主公面前,可不就都渺小如爬虫么?”
其实,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秦夙打击了。
当初刚找到秦夙的时候,他就被秦夙赶过。
要不是他撒泼打滚,趁势又哭又求,又是诉说自己从小坚守秘密和信念的艰辛,又是忙不迭地表忠心,只怕那回就被秦夙给一剑灰灰了呢。
但游冀又颇有几分打不消的不怕死精神,就算明知自己与秦夙功力差距悬殊,他偏偏还就喜欢作死试探。
这回试探完,他倒是心服口服了,一个新的幺蛾子却又从他这里蹦了出来。
他厚着脸皮,笑嘻嘻凑前:“主公,小的功力不济,这委实也有些丢主公的人不是?要不然,主公你指点指点小的吧?主公已是天人化境,即便随口指点小的几句……”
眼看他这马屁拍的就要没完没了,秦夙冷不丁道:“我如今已有家室。”
“什么?”
游冀懵了,主公有家室……这跟他们刚才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秦夙道:“你主母若不欢喜,我又岂能还有心思在外指点他人武功?”
游冀:“……”脑子一转,终于反应过来,忙忙喜悦道:“主公,若论讨好女……娘子,小的我在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