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族之情恻隐之心,本就人皆有之,就算是皇帝刘协在登上宫内高观眺望西面时看见那条看不清晰内心却十分清楚是由俘虏奴隶组成的黑线时也不禁遍体生寒。
可偏偏燕北出征前他祭告宗庙,以仪制议定不会由宫内干涉出征之事,又如何能降诏?
“陛下眉宇甚多忧虑,高观风大,陛下还需保重身体。”
刘协似乎已养成每日登上高观西眺的习惯,他盼望哪一日猛然发觉西面的人不见了,也好能些许减轻他心中的怜悯。可每一日,都只是失望,整整十五日,西面不见有丝毫减少……回过头去,登观台的是伏皇后,在他肩头披上一层薄衣,“是皇后来了。唉,天知道大司马究竟将多少匈奴妇孺充为奴隶!”
伏皇后心里是惦记着燕北好的,若非燕北带兵救驾,还不知他们这天下最尊贵的夫妻要过何样的日子。食可能裹腹?衣可能蔽体?
更不必说,那跋扈不已的董承首级被传回邺都,悬首十日!
“陛下,臣妾以为大司马做的对!”
刘协这些日子在朝堂上听了不少说燕北残暴的,也听了不少为燕北辩解的,但似伏皇后这般亮明车马支持燕北作为的,何况还是伏皇后一介女流,不禁问道:“皇后亦为妇人,难道就无感同身受?”
“国破,家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是常理,李郭在时天下倒悬,又哪里有百姓安乐。就是匈奴国,与我大汉亦无不同吧。”其实说到底,伏皇后心中也是有些不忍,但她是无力改变什么的,只得宽慰皇帝道:“臣妾听说数百年来因为南北匈奴,大汉有数不清的妇人成为寡妇、孩童成为孤儿,自此当不再有这样的祸患,想来也是好的。陛下,小慈乃大慈之敌人。”
小慈乃大慈之敌!
“皇后这话……”刘协摇了摇头,他觉得伏寿的话太过偏颇,总归会有更好的方法比如此烈性地避免战争要来得好,不过他也不打算对伏寿说什么,到底她的心意是想宽慰自己,叹了口气再度望向西面,返身下高观,却是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不过几日,到底是耐不住刘豹一次次叩拜哭诉,也抵不住心底的怜悯,刘协终究还是传信一封送往并州,不过并非是阻止燕北而是问他为什么要发三部匈奴妇孺去巩县、渤海行力役奴隶。
信刚送出去,城外的左贤王部匈奴兵却兴起叛乱,也不管城内的左贤王刘豹,在三个千长的率领下冲击城郭,使朝中震怖。紧跟着短短三日,便为魏郡守军高览调拨兵将与城内执金吾太史慈里应外合下攻伐殆尽……叛乱并未有什么好结果,反倒让送往巩县的奴隶多了千余。
愁云惨淡间,燕北残暴而逼反左贤王部匈奴的名号已传出乡野。
就在这时,北方有战报传回,幽州牧燕东平定高句丽,奉大司马之命设骊州,以王义为骊州牧,开疆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