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光下,骆县南部扬起片片凛冽刀光,滚落头颅堆满车驾。潘棱张起大弓,虚起眼来,撒手箭矢飞过,远方双手受缚挣脱绳索尚未跑远的匈奴俘虏只待发出一声叫喊便应声而倒,透胸而出的箭簇带出鲜血缓缓浸红沙地,曾在高句丽以孤军游斗月余,参与纥升骨屠城的燕氏残忍宿将却没再看一眼,收起长弓立在干旱的土地上,缓缓咬着牙齿让颚骨鼓起大块。
潘棱吃尽了匈奴人的苦头,前番度辽部大败,随他自辽东杀出的旧部损失殆尽,数年征战让他相熟的老部下只剩下百余人,故而杀起匈奴毫不手软。
现在他的偏将部军卒大多是并州边民,大约是并州地处边郡百姓多习武事的缘故,虽然新兵不少,战力却并未减弱多少。最开始他是瞧不起这些张着受气包样的民夫,哪里比得上过去游侠儿凶猛剽悍,可这些满面怯畏的并州边民在与匈奴人交手几次之后,因胆小怕事而更听军令,反而让他对部下军卒指挥更加得心应手。
如此看来,最开始那两阵好几十好几十溃散给他带来的困扰,几乎可忽略不计。
真可谓有得有失,自辽东虽燕北以来,潘棱打了许多年仗,虽然在战阵上仍旧没有太多进步,但到底有了一套自己的挑兵选将的经验能供今后传给儿子……凶猛敢战的游侠儿很好,在战阵上胆气足,可以作为伍长、什长乃至屯长、军侯,普通军卒则最好用老实听话的民夫,越老实越好。这样组成的军队在战争中令行禁止,既有勇夫可鼓舞士气,又有呆卒能闻令而出,方可战无不胜!
没错,潘棱把这些老实人称作呆卒。
可他娘不是呆卒么,匈奴人冲击骆县南的方向冲了三十多次,全是逃离呼衍骨都侯大部的溃军之卒,此次反叛之后中原大地再无他们容身之处,都想着从北方冲到草原上游牧,到骆县看见潘棱才知道被堵死了,尽数都成了亡命之徒,发了疯地要冲出一条生路。阵线垒墙冲破一层修一层,一次次阻敌,壕沟被人尸马首填平,土地被红白之物染尽,就连先前郊野里几座屋舍瓦砾儿都没了,这群呆卒仍然坚守不退,换了从前那些老兵油子,能行?
一旬有余的战事,打到今日,潘棱随姜晋自雁门至王庭前部下三千余众,如今也只剩下七百来号,没几个逃卒,全死在一片土地上。
“去到城里,会骑马舞刀的,十五往上五十往下,凡是要交赋税的全给老子拉出来!”他不知道这仗还得打多久,现在不经通报燕北便私自募兵,到时候八成要挨罚,可挨罚也比守不住来得痛快。他跟着姜晋和匈奴人打输了,本就带着将功赎罪的心思,指着骆城骂道:“别他娘让他们在上头巴巴看着爷们打生死,下来出力气!耶耶这儿上好的弧刀铠甲骏马,再配上弯弓响箭,杀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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