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贝内特小姐!我确实是个一心想吃女人饭的软骨头。但你以为我天生这样?”他冷笑了声,“上帝是不公平的。有人含了金汤匙出生,不费吹灰之力就坐拥财富和地位,继而有了目空一切的资格,而我,没有家世和出身,不过是个当了别人家一辈子仆人的人的儿子,没有财产,唯一的三千英镑投资在东印度公司的船队,第一次从印度班加尔罗归航的途中就遭遇事故,财物打了水漂不说,连性命也差点丢掉。我一无所有,于是想靠赛马和赌博转运,自然了,这是条断头路。最穷的时候,我差点潦倒街头,现在靠了朋友的救济才在民兵团里混了个中尉的职位。我不怕死。要是就这么窝囊过一辈子,还不如死在战场,当然了,如果能靠军功出人头地,那更好。可这该死的仗,就是迟迟打不起来!所以,我现在穷得只剩这张脸了。”
他自嘲地抬手摸了把,把脸朝伊丽莎白凑了过来,“你看,就只剩这张脸了。我只能靠它去发一笔财。有了本金,我才有机会翻身!现在你可以尽情地继续嘲笑我,但是伊丽莎白小姐,我要告诉你,世人从来就是笑贫不笑娼的,只要以后我翻身了,谁还记得我是怎么翻身的?他们就只能看得到我拥有的那些金灿灿的金子!”
伊丽莎白望着自己面前这张凑过来的距离不足一尺的英俊脸庞,忽然就想起红与黑里的于连,那个靠女人发迹最后也死在女人手里的木匠的儿子,终于叹了口气。
“好吧,威克姆先生,我对你的行为表示理解,如果这样能让你感到舒服些的话。”
她话锋一转。
“但是理解并不代表认同,我必须还是要说,想出人头地是没有错,我也想着怎么发财呢,但作为男人,最后选择靠女人这条捷径,是最让人瞧不起的。当然了,这纯属您个人的选择,只要您能保持该有的理智,不做违背道德伦理的事,别人就没有权利对您的行为进行评判。”
她说完,伸手拿过他手里一直捏着的那枝野蔷薇,合进自己手中的那把里后,笑了下,转身离开。
“伊丽莎白小姐,希望下次我们还有这样的见面机会!”
她走出十几步后,听见威克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伊丽莎白没回头,只抬手晃了晃手中的那束野花,一语双关地应了一句:“免了吧,我可不希望下回再受一次比这更大的惊吓!”
威克姆站在原地,目送她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脸庞浮着笑,终于转身要离开时,忽然止住脚步,面上的笑意也滞了。
就在距离几十米之外的一处缓坡上,有个高座于马背的戴帽男人正停在那里。
居然是费茨威廉.达西!
他正看着这边。虽然距离有点远,但也不难辨。他面部的表情像冰冷的大理石,帽檐下的那双眼睛乌沉沉地盯着自己。
威克姆在犹豫。
从他胆敢干出那件事的那一天起,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摆脱达西家族仆从的身份了。
所以这一时刻,他极想扭头就走,留给对方一个背影。但挣扎片刻后,颓然发现自己竟仍无法挣脱开从记事起就被刻在他心头的关于主仆森严地位所带给他的那种深深阴影。
“乔治我的孩子,你永远都要记住,他是你的主人,你要一辈子服从于他。”
小时,父亲指着远处那个与自己相仿年纪正骑在马上玩耍的小男孩,谆谆告诫的声音仿佛再一次在他耳畔响起。
威克姆咬紧牙,艰难万分地缓缓抬手,就在手指快要触及帽檐时,马上的人忽然扭过脸,一扯马缰,胯*下骏马立刻驮着主人飞奔而去,疾驰在原野上的一人一马,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