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中打量着贾珠看着略瘦了些,但气色还好,放下心来方道:“我看你如今气色好了些,自己身体当保重些个才是。”女婿与儿子又有些微不同,李守中对贾珠说话与贾政对贾珠说话的口气是不同的。
贾珠欠身道:“是小婿的不是,让大人担心了。”
李守中又问贾兰,贾珠道:“他还太小,天又凉,不敢抱出来。到过年带过来给您请安。”
李守中捻须不语,李守中之子道:“如今可好了,正可放下心来。”
李守中又把贾珠带到书房,说起进学之事。贾珠面有惭色:“因这一病今科秋闱又耽误了。”李守中久在国子监,什么样的落榜生没见过?国子监学生一大堆,自然不可能每年凡考的都中的,各种种样落榜生、因故不能考试而抓耳挠腮的人他见得多了。因考不中而寻死觅活的人也不是没有。
李守中思量着贾珠的情况,又想着他这一病,徐徐道:“我在国子监这么些年,见过的学生多了,误了一科两科的也不是没有,你如今年未弱冠,何忧之有?你们府上这两天的事情我也略听了些儿,你竟是没几日得闲的,虽则你没病的时候也是按时交文章来与我看,到底与静心做学问不同。且我们翁婿今日说话不用忌讳,自来一路顺着考下来的有几人?秋闱春闱不同府试院试,倒是稳妥些好。你如今毕竟年轻,依着我,这一科不考也罢,多读些书、多做些文章练练手才是正经。”
贾珠立着听了,也明白李守中的意思——与其这一科试运气,不如肚里有文章了,怎么考都不怕。忙应了:“是。”他也知道李守中说的都是实情,这两年贾府的红白之事还真不少,要都赶在一起连着办完了,还能余下些时日专心温书,可这些事都是断断续续的,按下个葫芦又起了个瓢来,没歇两日又有了旁的事,让人很难安静下来。有些事是要他出力的,有些事是要他出面的,在这种状下贾珠要是说“能考中”自己都心虚。
见贾珠的面色彻底放开了,李守中松了口气。他是知道年轻人的,尤其是开关顺遂惯了的,少年风光少有挫折的后遗症之一就是有个打击就很有可能让他爬不起来,更兼心思灵敏,极易从一头想到另一头,从此一蹶不振,心病更易引起身病,到时候就彻底玩完了。先头贾珠一病,受了惊吓的又岂只是贾府?李守中笑道:“你今日来得正好,我一同年如今外放,今年倒送了我些野味,昨儿刚到,正可尝尝。”开始有心喝酒了。
贾珠身体刚好,李守中父子不狠灌他,一人面前摆一自斟壶,在旋子里暖着自斟自饮。席间李守中说些学业上并国子监中之事,一子一婿都认真听着,记下李守中所言秋闱、春闱要注意的事儿:“文章最佳者,当四平八稳,万不可太过清奇,否则识者惊为天人,不识者弃若蔽履矣。中平文章或不得拔为头筹,倒也不易落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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