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道:“闻说每科主考各有喜恶,或可依之而作。”
李守中大笑:“痴儿,哪有那么容易?阅卷可不是主考官亲自一一检看的,须得先经各房阅卷子的手,如被黜了,除非运气好,否则主考未必能把你的卷再拣回来。虽阅卷之人也要琢磨主考之喜恶,到底不如你直做一篇平稳文章来得妥当,”又笑看贾珠道,“莫非欲独占鳌头不成?”
贾珠忙道:“岂敢?因心里没底,故多问些个。”
李守中又道:“却是憨了,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个多少人想得,你道是轻易许人的么?进士为何叫天子门生?都是过了殿试的人,入了进士榜,都是天子点的人,谁排第几圣上未必有心思把一百多人一一排过,只这前三个无论如何都是简在帝心的。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便是主考取中了又如何?若同有两人,一者已是解元而另一不是,两人文章做得都还能看,圣上要本朝出个连中三元的,则解元必中!若某一考生,其父祖有功名,圣上务要其家父子三探花,凭你是状元才,也只能做探花去了。”
贾珠默然,半晌方道:“还有些缘故。”
李守中举杯抿了一口:“这些都是自家人说话,万不可传了出去,否则让御史知道了,老夫可要难过了。”
贾珠又应了。这一回拜见岳父大人实在是去得值得,也是因贾珠这一大病让李守中觉得这女婿还是比较重要的,女儿一生就要靠他,一时心中放松,对贾珠格外多说了许多注意事项。
——————————————————————————————————————————
贾珠一趟岳父家走得非常舒服,被岳父大人安慰了,还被讲解了许多死读书读不到的关于科举的“□□”。
另一位被长辈训的小朋友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贾宝玉耷拉着脑袋听贾政道:“往日你年纪还小,也就由着你姐姐教你略识些字、背些诗,你如今已六岁了,不可再憨玩敢闹,那些乱七八糟易移性情的东西都不要再看了。小小年纪,功名未立,背的什么《宋词》?难道要做什么风流人物不成?”皱眉打量了一下头顶还差两指才及自己腰间的小儿子,贾政心里先叹了一口气,“你既背书上有些本事,从今日开始先把《四书》给我背熟,到再大些,再去家学里寻太爷与你细讲。旁的杂书不许你乱背了。”
贾宝玉心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四书》重要。抬头回道:“已开始背《论语》了。”贾政“嗯”了一声方道:“不可懈怠。”才放贾宝玉去了。
贾宝玉一出贾政外书房的门,便有李贵伸头伸脑,一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我的好二爷,可是出来了,太太听了老爷叫你,急得不行呢。”贾宝玉道:“老爷哪回不是这样的?也不见怎么罚了我,太太在哪里?”李贵看贾宝玉不像被吓着的样子,遂道:“在老太太屋里呢,二爷再不过去看看,太太兴许就要说与老太太打发人来找二爷了。”贾宝玉一笑,穿过两重院子,直往贾母正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