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跟线膛枪的推动遇阻一样,李肆在这方面的变革遭遇了更大障碍。
对英华官兵来说,从入伍、打仗到现在,十多年下来,都是以横队战术为基础,教典、战例和总结,全都围绕着这一战术展开,这就是他们的功法。他们靠这功法大杀四方,胜败心里都有数,不仅能掌握军队,也能掌握战争。
现在要他们换一种功法,要将部队从严密编组的横阵,变成松垮垮的纵队,再根据战场情况进行变阵展开,这种战法,他们就觉得天崩了,地裂了,完全找不到方向。
为什么后世人都说军队是最保守的群体,不到生死关头,绝不愿放弃固有的传统?因为这传统是被历史和他们的血肉证明了的,要让他们变传统,也得付出血的代价。再高瞻远瞩,再英明神武的伟人,也不可能靠嘴炮就驱散军队的这种保守主义。
李肆现在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他要求黄埔陆军学院编撰纵队战术教典,对新编陆军进行纵队战术改革,可一直见不到进展。
“睿智的陛下,让军队丧失严密的队列传统,纪律和勇气也要随之而去……”
看着艹演场上,乱糟糟的纵队展开场景,英华陆军客卿克林顿很恭敬地吐槽道。英华军制在圣道八年又有调整,将准备将、正将、上将和大将这四个将军阶级改为李肆一直想要的准将、少将、中将和上将,少将以上是封号将军,克林顿被授了准将。
“如果是我们不列颠的军队,除非对手各部纵队能及时而准确地展开,否则靠纵队是不可能在正面撼动我们不列颠的横队。而要完成这样的训练,花的力气还不比训练横队战术小。”
克林顿尾巴高翘,他出身横队战术传统深厚的不列颠,对李肆这样的战术改革自然很看不惯。
“是啊,朕的大军,在缅甸就会遇上你们不列颠人,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呢?朕记得,你的请辞报告朕已经在三天前批准了。”
李肆很不爽,准备把这家伙赶走。
克林顿马上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面孔:“不列颠公司那帮贪婪的商人,就知道在这里破坏不列颠的整体利益!陛下请放心,我回国后一定促成两国和平,而那些悍然发动战争的败类,必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插手缅甸,跟英华暗中对抗,这不仅影响到了公司里散商派跟英华在马六甲的合作,也让克林顿不得不请辞。但就如散商派领袖波普尔一样,克林顿是坚定的亲英派。
李肆点头道:“朕也希望,能跟不列颠和平相处,一旦战事结束,不列颠政斧和东印度公司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卿曾经提议过的军械贸易,朕也有兴趣。”
克林顿大喜,赶紧屈膝行礼。
将克林顿驱走,李肆看着艹演场,眉头紧皱,变革……终究不是一蹴即成的。
“线膛枪打得远,如果用这种战法,就能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展开队形,孩儿觉得,两项加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在一边看着的李克载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不仅让李肆呆住,周边的军官们也都侧目以对。
这不是什么新论,黄埔陆军学院在编撰新的教典时就已经提出了这一点,任何稍懂军事的诚仁也都能想到,可问题是,大皇子才七岁,就能看得这么深,谁教的?
“朱娘娘管着的皇室藏书楼里,也有学院的教典,孩儿有功夫就去看……”
李克载很不习惯成为众人焦点,低头踩脚地小声道。
“小子不错,希望你以后能写出《战争论》。”
李肆接着哈哈笑了,阻力归阻力,只要能向前走,只要能始终握着时代的脉搏,这就够了,就像自己这个大儿子,细心培养,未来该能成长为军学大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