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闻到她身上传来一股顶人的汗馊味,无奈地带她来到布料库房,开了几个成衣箱子,从中挑出两身黑色的侍卫外袍。
霍七郎见这王府库中物资丰厚,好处不拿白不拿,讨好道:“有劳管事,再给一两身替换的中衣吧。”
周管事说:“里衣都是自己家眷给做,惯例是不发的,原来在长安,府中侍女们也能帮衬针线,那时大王的日常服饰有尚服局和织染署供给,如今到了这种穷乡僻壤,王妃带着侍女日做夜做才能供他一个人穿,哪里有余力再给旁人做衣服。”
霍七郎指着一个打开的箱子说:“我瞧着那里面像是里衣。”
方才为了翻找合适的衣服开了不少箱子,其中一个里面装满崭新的彩缎衣裳,乍一看像是女子衣物,仔细一瞧都是男子的里衣。织染的彩色衣料比原色贵许多倍,普通百姓的里衣只舍得用原麻色,若是有点钱也用在外衣上,谁想这王府豪富,里衣也舍得用彩色料子。
周管事沉着脸道:“那是大王穿过的,本来都得处理烧掉,这几日忙着准备丧事才耽搁了,怎么可能给你?”
霍七郎惋惜地道:“瞧着都是崭新的好衣裳,怎么舍得烧掉?”
周管事说:“你不懂,皇室是不洗衣裳的,任什么绫罗绸缎都只穿一回新。再说彩色料子过水容易脱色,谁要是穿那洗过的旧衣,史官都要记上一笔。如今我们被扔到边疆,太节俭惹人注目,得尽量低调。”
从长安到幽州,全天下的布匹跟铜钱等同,可以直接用于纳税或是购物,金银之类贵金属则要去柜坊兑换,不能随便花用,烧新衣近乎等于烧钱了。霍七郎咋舌,心道如此奢侈行为,竟然是为了低调。
她一贯是会看人脸色说好话的,再求管事寻些幞头腰带等物。虽然没有韦大顺手牵羊的习惯,只是听说要烧掉,心里觉得可惜,她趁着周管事去找东西,偷偷从箱子里顺了一身月白的里衣夹在外袍中,那颜色近似白色,想来穿在里面别人也看不出。
得了赏金,又获发了一批好衣裳,霍七郎自是欢喜,她隔着窄窄的窗棂往库房隔壁瞧去,只见里面放着些弓箭、枪杆、横刀等兵器,知道是甲仗库。未等她开口,周管事便抢先道:
“旁边那屋子我没有钥匙,你自有兵器,就不给你配发其他的了。如今节度使盯得紧,王府里恨不得添一把菜刀都得向他汇报。若是把你编入宿卫行列,同样得报到节帅府中。”
他想了想,笑道:“干脆将你编入侍女籍册算了,如此可省去与外人纠缠,只需要跟厉夫人手下的管事娘子说一声即可,家令不会亏待你的。”
霍七郎笑道:“怎样省事方便就怎么办,我只要拿到薪饷就成。”
周管事心想,这游侠脸上一条大刀疤,瞧着颇为瘆人,说话倒是爽快。他锁了库房,交回钥匙,安排她在门房值班的小厨房里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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