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王对母亲怀有禁忌的渴望——这是她梳理过所有线索后得出的结论。这感情虽然令人作呕,但相当合理,见过贵妃而未被其倾倒的人才是罕有的。但那是皇帝专宠的爱妃,绝大多数人知道该怎样克制自己的**。
李昱远在东都,以匿名身份向寺院布施大笔钱财,便能轻松得到订制壁画和塑像的特权。他在洛阳住了太久,哪怕没有军政大权,靠着皇族身份也能形成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在自家府邸中,更是能主宰人生死的王。
刚刚随口一句话,她便险些失去了耳朵。宝珠深知,在她和岐王之间,横亘着许多类似赵姑姑、徐什一之类的伥鬼,能随意对她施加折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必须立刻与塔尖的掌权者建立联系,提升自己的重要性,方能自保。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但世间之人却依旧拼命挤向皇权,越靠近权力中心,越能掌握更多机会和资源。岐王向往祥瑞所预示的天命,她就给他编出一个。在这孤立无援的艰难境地下,她唯一的优势就是对权贵心态的了解,以及对那场宫宴的模糊印象。
宝珠凭着记忆,将母亲的舞步穿插进米摩延的编舞之中,这令她戴着镣铐的表演更加糟糕。宝珠心中清楚,岐王想必已经欣赏过洛阳周边所有知名舞者的表演,即便她再苦练数年,也不可能比专业人士做得更出色。
观音像、玉臂环、凤仙花汁染红的指甲——种种不能宣之于口的琐碎细节,证明了一件事:李昱内心渴望的不是尽善尽美的柘枝舞,而是母亲演绎的柘枝舞。
每当她作出与领舞的米摩延不同,而与母亲相似的动作后,岐王的眼中都会蹦出一丝惊喜的星火。
舞曲表演渐进中途,那个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一个大掖步转之后,宝珠向斜上方伸出右臂,作出了一个专属于母亲的特殊动作——鹰扬。模仿训鹰人放飞停在腕上的猎鹰姿态,大唐最顶尖的舞者将这动作融入编舞之中,为柘枝舞明快节奏中增添了一抹豪迈气概。
而她所有的动作都停留在这一刻,将鹰扬维持了一呼吸间,接着便结束舞蹈,拎着裙摆下台去了。
米摩延脸色惨白,乐师们面面相觑。教养嬷嬷心惊胆颤,急忙冲了过去,骂道:“你这丫头要造反吗?谁让你停下的?!”
宝珠从容不迫地回答道:“后面的不会了,只能跳到此处。”
教养嬷嬷吓得冷汗直冒,正琢磨要怎么狠狠惩罚她来逃脱主人的责备。然而就在此时,尊座上的岐王却猛然起身,大声叫道:“不错!这舞就应当在此处结束!”
宝珠在心中冷笑,一切如她所料。
那一夜的柘枝舞,跳到中途便戛然而止。只因万寿公主全神贯注观看母亲的舞蹈,不慎用餐刀割破了手腕,伤口很小,出血不少,向来娇生惯养的她立刻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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