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将军府逃出来的时候急,碎银子全被河水冲散了,她现在全身上下最值钱的玩意儿就只有这支银簪了。
就算不能换银子,也能自卫啥的,总之殷大律师是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啊……
盯着榻上卷成个茧形的棉被,夏侯婴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站着,黝黑的眸子里染着一抹冷月清辉般的幽深光芒,清冽如水。
看来他出手并不重,只一日一夜,她就醒了。
偷偷揭起棉被一角,殷荃看到了一抹如月光般倾泻在黑色水磨石地面的衣袍,仿佛水中月影,散发着皎洁莹润的光泽。
雪色长袍与她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曳地不染纤尘,委身不生褶皱,似流水,似美玉,似笼罩了天界圣光,令人只望一眼,便可被其涤荡灵魂。
只可惜,她深知,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假象!诱敌松懈的假象!
吞下一口口水,殷荃攥着银簪的手心出了不少汗。
成败在此一举!
在胸中呐喊一声,她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棉被中腾身而起……
殷荃刚挥起手臂作出一个前刺的动作,不料掌心积蓄了太多汗水令那唯一的防身武器biu一下飞了出去,正飞向夏侯婴面门,却在眼看着就要戳进他左眼的时候咻一下消失无踪,甚至连跌落地面的声音都没有,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眼看偷袭失败的殷荃当机立断交叠起双腿淑女一般两手搂住双膝坐好,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别着目光看帷帐。
她用来保命的小簪簪啊……就这么壮士未酬身先死了啊……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殷荃直觉夏侯婴并没有离去。
胳膊酸了,腿也麻了,就连脖子也跟着一起僵硬了。
尼玛!她累死了!
终于挨不住全身上下每一颗细胞的高声抗议,殷荃趴了下去,而就在此时,始终站在她榻前不远处的夏侯婴终于缓缓开口:“能坚持这么久,真令人意外。”
合着他站在这就只为了看她能维持那个动作维持多久么?!什么心态!!
殷荃再次癫狂了。
事实上,她并不是个太容易就变得狂躁的人。毕竟她是个律师,法庭上时时刻刻都要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和冷静的心态,可她一碰上夏侯婴,什么冷静什么矜持都好像被狗吃了,或者,是被他吃了。
瞪着夏侯婴那张冷漠平淡的绝美脸庞,她很确定,此人必属妖孽,还是最祸国殃民的那种。
并不回避殷荃直截了当的怨愤视线,夏侯婴漠然如冷月清辉般的黑眸里有流光宛转,只轻描淡写的在她身上短暂一扫,继而很快掠过。
个中含义,精彩绝伦:不屑、嫌恶、蔑视……什么都有。
被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如此意味深长的瞧上一眼,殷荃当即有种胸口碎大石的感觉,心中积怨却是越发厚重起来。
你大爷的夏侯婴!她凭什么要受这种窝囊气!
腾地跳下卧榻,殷荃气势汹汹的冲向了夏侯婴,无奈未及走出三步,却忽的被不知从哪里飞窜而出的白绫给捆成了粽子。
陡然失去平衡的殷荃面朝下向地面撞去,情急之间她闭紧双眼,可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如期而至。
睁眼,浓黑的水磨石地面距离她鼻尖仅有几寸,奋力抬了抬头,她看到了他手中抓着的白绫,以及那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眸,眉心皱的比刚才更紧。
“撑好。”
漠然平淡的声音忽而在头顶上方响起,殷荃满头雾水的看向夏侯婴。
什么撑好?
就在她心中刚刚生出一丝困惑时,周身遽然一松,只听“噗通”一声,她跌在了黑色水磨石地板上,摔的很结实。
“本王提醒过你了。”
“夏侯婴!你去死!——”
突然听到从房内传出的尖声厉喝,看守在外的卫钧几乎是下意识的颤了颤。
放眼西凉国上下,敢以如此直接的方式诅咒他家主子去死的人,恐怕,也只有这位古怪话多的准王妃一人了……
正思忖间,身穿雪色长袍宛如神祗般干净整洁的端王夏侯婴已经从房内走了出来。
见状,卫钧快步跟上。
“她是从将军府逃出来的?”没向前走出几步,他突然停住,转身向后看去。
“回主子的话,正是如此。”
闻言,夏侯婴抿直的唇线动了动,张开了一条狭窄的缝。
看到自家主子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卫钧后心微微一寒,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过自家主子露出这般丰富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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