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骨头,还真是不待见她……
揣着袖子站在原地,直至那大红喜辇从视野中消失,宋琛方才回转身形,而几乎与此同时,他忽而顿住,眼眶不断张大,就连那灰中染白的胡须都似乎翘了翘。
“宋大人,趁着夏侯婴不在,您不妨说说,您到底看我哪里不顺眼?”双手负在身后,殷荃边说边朝石化在原地的老者靠近,嫣红唇角始终蓄着一抹笑,看上去似初生新月,亦像染血弯刀。
宋琛到底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虽平日里为人耿直,得罪了不少人,可也是饱经风浪经验丰富的股肱之臣,只怔愣了一瞬便很快恢复了常态。
“端王妃言重……”
太极宫外殿,夏侯珏与顾楼南双双跪于大殿正中,俯身垂首。
太极宫内殿雨花亭中,夏侯婴与天玺帝双双相背而立。
此时此刻,夏侯婴已然将喜袍退去,换上了往日的装束。
瞧着他那一身胜雪白袍,天玺帝缓步向前,直至走到夏侯婴身侧才停下。
“十年了,这十年,你始终在记恨父皇。”
徐徐开口,天玺帝声线低沉,却并没有从这只言片语之间流泻半分情绪,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父皇莫不是也在记恨儿臣,记恨儿臣当日的歃血之举?”边说边将身子偏侧过来,夏侯婴眉心微蹙,黑眸间径自涌现丝丝猩红,似带着怒,又好似带着笑。
闻言,天玺帝灰白唇须下棱角分明的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却最终也没有张开。
“儿臣告退。”短暂的沉默后,夏侯婴略一躬身,遂大步走出雨花亭,很快便消失在层叠往复的回廊间。
循着他那笔直如染雪劲松般的背影望去,天玺帝深吸口气,唇须飘颤。
天牢外,宋琛颇有些不解的望向早已将凤冠喜袍退去的殷荃。
只见眼前老者眉心正中皱着一个川字型,殷荃勾勾唇,笑道:“大人想知道本王妃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便随我进去。”
语毕,她一转身便跨过了那扇由四名侍卫把守着的铁门,丝毫未见半分迟疑。
在天牢门外停留了片刻,宋琛蠕动了一下唇锋,纵使心中尚存一丝不满,却还是在短暂的犹豫后跟了进去。
走在阴冷潮湿的石板地面上,老者与殷荃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褶皱满布的老脸上始终带着股冷硬的探究神情。
蓦地,只见眼前身影忽而顿住,他皱眉,循着那身影所望的望向看去一眼,遂愕然。
她所前行的方向,竟是……
“殷茹,惊讶么?第一个来此探望于你的人,竟会是曾经两次三番从你手中活下来的我。”边说边掀起视线将这暗无天日的阴冷铁牢环视了一圈,殷荃唇如新月眼如钩,一霎便将环抱双膝蜷缩于角落草垫上的殷茹给剐出了血。
“开门。”偏开视线朝女狱卒吩咐了一句,她声冷若铁,不似活人,紧接着,以更加冷厉的声线补充道:“本王妃知道这天牢规矩森严,若是出了任何事,皆有本王妃一力承担。你们记住,今夜,来此探望罪女殷茹的只有本王妃一人。”
说着,她随手拔下头上的一根镶金玉簪放到为首的女牢头手中,声线低沉:“可都明白?”
只觉掌心被一道沉甸甸的力道压住,女狱吏很快心领神会,带着其余两名同僚消失在殷荃视野。
循着女狱卒们离去的方向望去一眼,直至半晌后她才收起视线居高临下的睨向蜷缩于墙角的纤弱身躯:“我只想知道,半年前,为何要杀我?”
垂着视线,殷茹仿佛全然没有知觉的牵线木偶。
见她并无反应,殷荃抿直唇线,朝她靠近了些。
“端王妃……”
低呼出声,宋琛苍老的声线里径自涌现一抹不予掩饰的顾虑。
闻言,殷荃身形微顿,却还是将那一步迈了出去。
蓦地,就在此时,蜷缩于墙角宛如活死人一般的殷茹陡然嚎叫一声冲宋琛扑了过去。
read3;<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