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偏就要讨价还价了!”郑娴儿退后两步往墙上一靠,摆出一副滚刀肉架势来:“诸位差爷,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呐!我家大公子五公子都是中过举人的,不是无名白丁之身,他们的住处岂是外人可以随便翻的?今日你们若能翻出罪证来万事全休,若是翻不出来——”
“怎么,若是翻不出来,二位公子将来蟾宫折桂之后,还能回来报复我一个小小的衙役不成?”官差挺着胸膛,一脸正气。
至于心里有没有犯嘀咕、有没有打退堂鼓,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郑娴儿笑道:“言重了。‘报复’谈不上,只不过将来大家彼此见面,脸上未必好看罢了。我还是那句话——要搜查可以,把人放回来当面搜!否则楼家宁为玉碎,绝不受此奇耻大辱!”
吓坏了的楼夫人至此终于回过神来,昂然走到了郑娴儿的身旁:“这话说得好!楼家数百年来忠君为国,从未受过抄家问责之耻。今日若是注定难逃此劫,楼府上下愿举家殉难!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怕要劳烦黎县令好好想一套说辞来向上边交代了!”
楼夫人到底是曾经身居高位之人,这周身的气势放出来,官差们还真被她给镇住了。
只是,他们到底还是不甘:“我们也算是办老了差事了,还从没见过你们家这么难缠的!”
郑娴儿不慌不忙,姿态是半点也不肯放低:“你们只管回去照实回禀,相信黎县令心中自有考量。今日你们有公务在身,楼家不便留人,只好等我们家两位公子回来以后再请诸位喝茶!”
此时楼家一众男仆也已聚了过来,呈拱卫之势分立在两侧檐下,无声地等着主人的命令。
为首的官差迟疑片刻,终于又向楼夫人拱了拱手:“楼家百年世族的威风,我们算是见识到了!今日冒昧打搅了太太奶奶们,改天我们太爷亲自来赔罪!”
楼夫人转着佛珠,神色平淡:“好说。珍儿瑞儿,好生送诸位差爷们出去。”
“不敢劳烦!”为首的官差也是个有脾气的,梗着脖子便转身走了。
眼见众官差退出了这所院子,楼闿立刻从堂中奔了出来,冲着郑娴儿便叫:“真是妇人之见!他们要搜,让他们搜就是了,你这么拦着得罪了他们可怎么好?那可是官差!”
郑娴儿猛然转过身来,冷笑地看着他:“二爷这会儿倒是威风起来了,刚才怎么躲在屋里做缩头乌龟呢?这院子里但凡还有一个男人能撑得住,哪里用得着我和太太大嫂出来抛头露面!”
“好了!”楼夫人攥住了郑娴儿的手腕,“你跟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吵什么?”
楼闿还想再说,韩玉珠忙跑出来,扯住了他的衣袖。
众人回到堂中,胡氏便咬牙道:“我觉得弟妹做得对!咱们楼家还没倒呢,那些蛀虫凭什么就跑来耀武扬威!”
楼夫人把佛珠扔到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今日若是不拦住他们,楼家的颜面何存!将来闵儿阙儿下场的时候人家也是要问的,若说是被抄过家……那前程怕是未必能保得住!”
楼闿跟了进来,听到此处又忍不住插言道:“这会儿命都快没了,还想前程呢!他们那是什么案子?写反诗!这罪名要是证实了,跟谋逆有什么两样?你们还想着保他们的名声前程呢,我看太太还是先想想全家上下百余条性命能不能保得住吧!”
楼夫人听到此处,抓起桌上的茶壶便丢了过去:“你给我滚!”
楼闿发出一声冷笑,果然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郑娴儿忙把小枝叫了过来:“即刻叫慎思园的人守住院门,不许二爷二奶奶到处乱跑!如今这事儿已经够乱了,二房明显是要给咱们拖后腿的!”
小枝答应着跑了,郑娴儿便坐了下来,恨恨道:“事情来得这么突然,这是要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了!今日不是我不肯让他们搜,我只怕那些混账东西有备而来,没证据也叫他们搜出证据来了!”
“你是说,他们可能会栽赃?!”楼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胡氏跺脚道:“肯定是要栽赃的!这罪名本来就是硬扣上来的,不栽赃他们到哪儿找证据去?”
郑娴儿呆坐在椅子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楼夫人脸色煞白,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咱们家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事?偏偏老爷又病着,关键时候连一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这次是拦住了,下一次他们再来,咱们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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