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政这一什,就一头牛、两匹马,沿途都用来拉运部分粮食辎重,直到过了潼关,粮食耗用量上去了,方才腾出那匹黄马。
别看这马膘掉得厉害,未经打理的鬃毛更是老长,但却是一匹健马,能上战场冲锋陷阵的那种,并且,还是大哥苟胜当初送给苟政的。
至于阻止军官夺马的马奴,观其面相气质便知并非赵人,其名丁良,祖上乃是匈奴与丁零人杂胡,具体情况不可考,父母早亡,流落江湖,与人为奴,主人家毁于战火,后被苟胜捡回来,一直在部曲中养马。
别看其瘦弱,实则年纪与苟政相差弗许,只是营养不足导致的发育不良。此时,面对那强凶霸道的军官,丁良毫无惧色,抓着缰绳,埋着头,像根柱子死死地扎在那里。
这样行为显然惹恼了军官,退后两步,抽出别在腰间的马鞭照着丁良头上就打过去,强烈的剧痛让这青年一时失神,但仍不松手,只是本能地躲避着接下来的鞭打。
军官这下彻底怒了,一脚将之踹翻在地,然后就绕着圈子抽,狠狠地抽,没来由地抽,然而,不论他如何费劲,丁良虽然蜷缩着身体满地打滚,从始至终,都没有吭哧一声,喊疼、求饶!
见着这一幕,哪怕什中士卒对这杂奴素无亲近之感,也觉义愤填膺,太欺负人了,就算是奴隶,那也是他们苟部的奴隶。
苟安有些忍不住了,身体一动,不过被苟政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苟安不解地看向苟政,目光中仿佛在说:再不阻拦,这小奴就要被打死了!
春日下,寒风中,满腹怨艾的戍卒们,在雍州刺史张茂张使君的亲自“护送”下,顺着渭水逶迤而行,苟部之中,苟氏兄弟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相比于两个兄长,苟政虽然同样沉凝,但还有那么一丝从容,眼下之际遇,已不足以让他将恨流于脸上。相反,一向提倡忍耐的大兄苟胜,却越发难抑愤怒了。
至于二哥苟雄,不管是表情还是目光,都是要吃人的样子,怒火无处发泄,干脆自己架着车当头,卖力地拉着走,哼哧哼哧的模样,就仿佛在泥沼中前行......
旅途逶迤,戍卒队伍中的气氛越发压抑了,逾两日,行数十里,至汧水之畔,一个名叫颉独鹿微的胡人找来了,负都督梁犊使命,秘密请见苟胜。
这颉独鹿微,乃是护卫督梁犊的本部下属。此人到来,目的明确,言简意赅,奉梁犊之命告知苟胜,张茂夺马催逼的原因。
问题的源头还在邺城,就在过去不久的正月朔,羯赵天王石虎登基称帝,改元太宁,晋诸子为王,同时大赦天下。
要命的是,天下罪人见赦,唯独不赦他们这批东宫高力,同时嫌弃他们走得慢,着雍州刺史张茂遣送他们抵边。至于强夺牛马之事,是不是也来自邺城的命令,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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