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越大军自番禹城撤退之后,稍作休整,便班师一路向闽越王城赶回,速度不亚于来的时候。只不过虽然速度没什么两样,但是大军,已经不再是前些时日浩浩荡荡的必胜之师。
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从军士的士气上。
余善骑马行在队列的排头,沉默不语。自打下令大军班师之后,余善基本就没说过话,平静的脸色中带着阴沉,阴沉中透露着些愤怒,让跟在他身旁的亲信都不敢靠近。仿佛余善就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一靠近便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似的。
余瑞之的情绪也不高,这个时候任谁的情绪都不会高的。出征时前后八万大军,号称二十万,现在回去的时候连半数都没有剩下,怎么说都惨了些。
余瑞之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日章治城的军报呈现在余善面前时的场景,那份军报上写的很清楚,事后余瑞之也看过:章治城被攻破,守城主将陈大金被俘,一万将士损失殆尽,汉军两万陈兵驿道口,意欲南下。
当时余善看到这份军报的时候,表现的很平静,没有大骂陈大金无能,也没有怒斥守军作战不利,甚至连军报最后都是随意轻放在案桌上的。
不过余瑞之却明白,战报没有递给自己看而是直接被余善放到了案桌上,便是他已经出离愤怒的表现,就那时,余瑞之甚至还看到了余善脸上肌肉的抽动。
真正让余瑞之感到困惑的是,余善只是稍作沉吟,便果断下令班师,其决策之果断,让余瑞之望而生畏。他自知,若是他站在余善的角度上,在面对如此糟糕的情况时,他绝对做不到余善那般方寸不乱。
今夜月明星繁。
大军已经扎营。
余瑞之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经过这场征南越的战役,余瑞之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余善这个东越王了。
“瑞之,为何叹气?”余善不知何时出现在余瑞之身边,很突然的开口问道,语气平淡。
“见过我王。”余瑞之行礼,“臣下......担忧王城。”
“王城?王城没什么好担忧的。”余善道。
“我王不担忧王城?”余瑞之奇道。
“汉军不会来进攻王城,本王有什么好担心的?”余善反问道,很笃定。
“臣下不明白。”余瑞之有些不自然的开口,他发现自己在余善英明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好似他习惯的是那个平庸的、时刻需要人在旁出谋划策和提醒的东越王,而不是现在这个对什么都了然于胸的东越王。主对任何事都了然于胸,谋臣便会失去价值。
“汉使在王城等候已久,番禹城未破,章治城先失,本王已经班师,汉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自然没有理由再南下。所谓陈兵驿道口意欲南下,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为的就是让本王赶紧回王城去。”余善平淡的叙述,就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一个跟自己无关的故事,“汉军南下只会让失态严重化,现在的大汉皇帝不会希望闽越这里的局势严重化,说到底他还是要先对付匈奴人。”
“我王的意思是,我王此番无恙?”余瑞之惊喜道。
“死不了。”余善淡然道,“不过伤筋动骨是免不了的。毕竟这回行动失败了嘛,总要付出点代价才行。”
余瑞之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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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出自李白《侠客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