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芳,这个温顺的小女孩,一直在李忠厚的眼皮下干活,不声不响,不多言不多语,即好管理又好调配,而今,物是人非,三年前的那个天真的怯懦的女孩子永远在车间闭上了眼睛;让李忠厚悲怆地感慨生命的脆弱和无常时,却又惊慌失措的不知如何处理;坐在流水拉最前端的小菊,一听见有人急切地叫喊:“小菊,你表妹死了,快去呀。”
小菊扔掉手上的半成品,哭着首先冲了过来,一蹲下身子,拉着表妹的手,嚎啕大哭,悲痛欲绝的哭声撞击了许多工人的耳膜,小林及车间的其他几个老乡也哭哭啼啼起来,在悲悲泣泣声中,李忠厚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跑到办公室,拔打120。
小菊一边披头散发地哭诉一边骂着组长:“我表妹……病了好几天,请假两次,你个该死的啦,狠心的组长都不批呀……呜呜,你赔我表妹的命呀……表妹呀,你才十八岁呀,我可怜的表妹呀,你们这些天杀的……”她一边大声地哭,一边不停地用手背揩试着眼泪,人群中不知谁又递过去一只干净的口罩,她用口罩在眼睛上捂住直哭,很快口罩又湿透了。
其它车间的工人也有闻讯赶来的,大家都远远的围拢过来,唏嘘着指手画脚,义愤填膺地抱怨起长期的加班加点,有很多女人们也都哭红了眼睛。
正在后厂开叉车上货柜的吴小强,听道工友扯着脖子喊他堂妹死了,就疯了一样丢下叉车,从大院里狂奔到二楼车间,他拨开人群,摸了一把堂妹冰凉的手,他的心猛地一揪:“完了,什么都完了。”
小菊也顾不得擦试眼泪与鼻子上的泡泡,就在呜咽声中断断续续对小强说出小芳生病几天,她组长陈娣假未批假这件事,小强的脑子立刻被愤怒冲击,双目赤红,咆哮如雷地四顾找寻,口里叫喊:“陈娣呢?我非让她陪小芳的命不可。”
陈娣此时正得躲在洗手间里,她也吓得瑟缩发抖,做为一个组长,由天长期的加班加点,自己不仅神思恍惚疲怠之极,而且手下四十来号人马,天天有人要请假,有时甚至两三个一齐找她,凡是请假的人工位都是缺的,必须有人顶位子才能正常的排拉生产,有时,实在迫不得已,自己或品管顶上请假的人,生手却又比不上老工人的动作,影响了整条拉的进度,继而影响出货。
两年的流水拉工作实战,长期的疲于奔命,让陈娣这个普通的工人也学会装病装痛地请假招式;当去年她荣升为组长时,她便以“过来人”的身份对手下的工人明察秋毫;为了树立一个全厂出货最准、出柜最多的标兵形象,她便严正声明工人的请假都不算数,她也不会代班,谁请假影响出货谁就得为货柜负责;在她加班加点的奖勤罚懒管理下,成品车间成了月月都能准时完成出货的部门,自然绩效奖大伙都能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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