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沈家这么迅速的反应,这次轮到了汪孚林瞠目结舌。继秋枫之后,他再一次体会到我家有子初长成的复杂心态,他送走沈懋学后就拍了拍脑袋,随即对小北说道:“我怎么觉着这次回乡养病,就是为了办婚事定婚事回来的?”
虽说金宝和自己夫妻俩都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但小北也是看着金宝秋枫和叶小胖一块长大的,因此对于沈家要金宝留在宣城志学书院读书的要求,她总觉得不那么高兴,当下就没好气地说道:“嫁妹妹当然少不了你这个哥哥,至于金宝和秋枫的事情,你既然为人父为人师,也是义不容辞。不过,徽州府又不是没有好书院,沈家人干嘛一定要把人留在宣城?更何况,金宝今年就要参加乡试,说不定他就能考中举人呢?”
“十四岁的举人,是谁都会觉得惊世骇俗,主考官就算赏识文章也一定会压一压。”汪孚林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想道,要是自己的分配问题到年底还不能解决,说不定会为了补偿,只要金宝今年乡试能发挥在水准之上,就再给汪家一个举人?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而明年还是张居正当主考官,总不成再给汪家一个进士吧?要是那样,汪家人的身上就会被死死打上张党烙印,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而宣城志学书院乃罗汝芳一手打造,是王氏心学的大本营之一,对于不喜欢心学那一套的张居正而言,志学书院出来的人无疑是不讨喜的。而且如果他没料错,整顿书院的风就算一时没刮到这里来,一两年之内还是会波及到此处。而且心学那一套固然有不少拥趸,可却不受当权者所喜,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金宝涉入过深。毕竟,王阳明的某些学说已经被他的徒子徒孙们发扬到有些极左极右了。
“这么大的事情,我还得派人回乡和爹娘说一声。而且,我会和沈家人商定,金宝留在宣城志学书院的时间,不能超过两年。”
儿子还是自己带在身边耳濡目染才更牢靠,他可不希望金宝读书读傻了!
汪孚林在问过金宝,好容易从小家伙口中确定和沈家那位小姐见过,对人第一印象良好之后,他便立刻派了信使回松明山。信使在路上来回走了七天,不但带回了汪道蕴的答复,也带来了朝廷给徽州府旨意的具体内容。后者果真如汪孚林设想那样,就是在徽州知府姚辉祖上书的三个提议中矮子里拔高子,选了以船税茶税等等总共两千余两冲抵相应夏税丝绢,也就是给歙县变相剪减掉了两千多两赋税的方案。如此五县不用加派,歙县减负,也算皆大欢喜。
至于那些闹事者的处理情况,基本上是一如徽州府处理的那样,朝廷没有额外的意见。歙县令薛超,则是因病了太久没有处理政务而被免职。之所以不是罢官而是免职,这其中缘由汪孚林可没兴趣去打听。对于余懋学家门口锦衣卫堵门事件,则是半个字没提,好像就没发生过似的。至此,从大明开国之初就延续至今的徽州府夏税丝绢纷争,便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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